这些年他已经尽力让自己不要想起来那时候的事，他心大，活的挺开心。但只要一想起来，哪怕只是一个定格的片段、一声喘息，他都会从心底里开始对陆成毅这个人产生恐惧。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
“别说了，”白琛强忍着哭腔打断他，“放过我吧。”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半晌，白琛看着地板，细细的把两人从相识开始的事想了个遍。
他觉得陆成毅应该看上自己挺久了。因为陆成毅本身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当年苏臻或许只是一个导火索，陆成毅凑巧在苏臻身上寻了个理由欺负自己。
什么喜欢啊，爱啊，陆成毅对他应该没有那种感情。他现在还记得陆成毅第一次看到他身体的模样，那样迷恋到几乎痴狂的眼神，或许陆成毅自己都没意识到吧，陆成毅只是看上了他这种......特殊的身体罢了，毕竟很少见。
陆成毅知道不全是录音的事，但苏臻完了。
“你也别问我怎么才可以原谅你，我告诉你，白搭。”白琛本就是找了个理由闹离婚，目的就是离婚，陆成毅怎么补偿都补偿不对地方的，除非答应离婚。
“以前那些事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对。”陆成毅蹙眉，“可是，我......”
......没有可是，陆成毅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可是”的理由。因为喜欢因为嫉妒因为吃醋，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能的，但醒悟来的太晚了，白琛不接受了。
“不好。”陆成毅什么都能答应，就是离婚不行。离了婚再结婚就难了，下次白琛肯定不好骗了。
他凑过去，又想亲亲白琛，他嘴笨，真的就只会这一招了，这舌头也就接吻的时候灵活一点。
白琛正生着气呢，搜刮脑袋里的词想要diss一下陆成毅，结果没想到冷不防又被吻住了。
白琛倚着墙缓了一会，又扶着额头坐在地毯上，深呼吸缓和着自己的情绪，虚着声音问：“陆成毅，我再最后问你一遍，离婚吗？”
陆成毅跟他一起跪坐在地上，一向粗犷的男人此刻第一次带着哭腔向爱人说话，“对不起宝宝，我知道混账，我以前不是东西，但不离婚好不好，你打我一顿，小琛，怎么解气你告诉我。”
“谁稀罕打你啊！”白琛指了下卧室门的方向，“你先让苏臻滚出去！”
“我不回。”
怎么的还无理取闹呢？白琛很想避免与陆成毅发生正面冲突，但他现在实在忍不住了，“你这个人，能不能别永远都要别人让着你？当初结婚时怎么说的，结婚后你又怎么做的，乱吃飞醋、变得法的整我我忍了，可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啊，你二十多岁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幼稚呢？”
陆成毅咬牙：“我......幼稚吗？”
只是他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一下子改不过来。
“咱们不吵架，也别动手动脚，我想跟你谈谈。”白琛侧头，攥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
“好。”陆成毅点完头又补了句，“但离婚没可能。”
只是吧，白琛他就纳了闷了，刚刚他拉了行李箱，怎么感觉是个空箱子呢？可他又不能现在打开来去检查。好奇。
好奇个屁，肯定是空箱子。
陆成毅真是卑鄙无耻，居然用这招来骗自己开门！
“你别装了！你刚刚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白琛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放松放松，别跟渣男生闷气，“算了，你来干嘛？”
“给你送衣服。”陆成毅指了指行李箱。
“哦......”白琛不自在的摸了摸杯沿，“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不耐烦的抬头，却不小心瞄到了陆成毅脸颊上泛红的巴掌印。
日？谁这么牛批打了这个渣男？
他惊讶的目光太明显了，陆成毅不自在的偏开头，推门而入。
“小琛，我不动你，你出来，把东西拿着。”陆成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白琛压根就不理他。
他又敲了下门，说：“你行李我放门口了，一会出来拿，我先走了。”
白琛还是没应，盯着猫眼里的白色行李箱，等陆成毅走了才出去拿，一点不着急。
做好打算在这里长住，白琛拍拍小肚皮打算下楼买点生活用品，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成毅，白琛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关上门，仔细锁好，从猫眼里往外看。
操了，怎么回事？！
陆成毅怎么在这？
白琛点头应好，看着特别乖，情绪也没问题，甚至还拿手机订了个外卖。
可陈柯一走他眼眶就红了，坐在沙发角落看着陌生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好难过啊，这么多年，陆成毅到底怎么想自己的。
等等！
或许单亲家庭的父子都这样吧，有什么话都藏心里，谁也不说。
还有，他这样的身体，父亲原本就不喜欢，如果他再跟父亲说自己之前被......父亲大概会更厌恶自己。
小区群里正好有个需要急租的业主，陈柯饭都没吃就带着白琛去看了房。房子租到的很容易，对方也早就准备好合同了，白琛给对方转了半年的房租，转房租的时候又接到了陆成毅的电话，他毫不犹豫把陆成毅的电话拉黑，然后拥有了新家的钥匙。
“你要去补办身份证还是回家拿啊？我陪你一块去吧。”虽然白琛说自己不愁，但陈柯还是感觉到了白琛现在情绪不怎么对劲。
“不拿。”白琛想了下，问：“你们小区有正在出租的房子吗？有的话你用你身份证帮我租一套吧，长租。”
陈柯觉得这主意挺好，立马笑了：“成，正好当邻居了！我这就在小区群里问问。”
不是说不敢跳，只是忍不住难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居然没有一丝留恋之情。活成他这样，也是挺没意思的，不如就这么死了，或许几十年之后，白琛还能记着点自己的好。
“好，你先出去，去学校。”陆成毅站起来，想对白琛笑，却没笑出来，眼睛盯着他的唇，再次强势的把他抵在墙上，闭眼强吻住。
舌尖顶开唇齿，陆成毅吻得温柔又不带一丝情欲，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你怎么想的？真要离婚吗？”陈柯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带着稚气的眉头紧锁，“他肯吗？”
“不知道。”白琛提不起精神来说话，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我爸不知道他对我做的事，特喜欢他。”
那些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以前没能对父亲说出口，现在就更说不出口了。
白琛能去哪？陆成毅只认识一个叫陈柯的，但没有联系方式，白搭。
冬日的风冷得刺骨，陆成毅只记得白琛出去时穿了件连帽衫，很薄，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居然被自己逼得穿成那样就跑出去。
陆成毅伸手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用了全部力气，嘴角立马泛起血迹。他悔意来的太晚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进门后白琛仰身躺倒在沙发上，一只小橘猫跳到他身上来，亲昵的舔着他的手心。
“好久不见啊小米糕。”白琛摸了摸橘猫的小脑瓜，嘴角不自觉上扬。他高考前也梦想着自己能买这样一栋小公寓来着，一日三餐，一人一猫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多好啊。
结果都被陆成毅给毁了。
“行，我现在没在家，你直接摁密码进去就成，密码我手机尾号。”
“好，谢了。”白琛挂掉电话，伸手招了辆出租车，眼睛有些发酸，他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苏臻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在白琛看来一点也不重要，他甚至提不起兴趣来厌恶苏臻。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可以和陆成毅一刀两断的好时机罢了。
白琛扭头看着陆成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这个人！”
陆成毅搂着白琛的腰把他压在床上，禁锢着他的手腕，低头轻啄了一口那唇，“怎么？”
“......你还以为这招管用吗？”白琛冷眼曲膝顶了他一腿，陆成毅闪躲不及，闷哼一声，捂着裆倒在床上，脸色铁青。
陆成毅深吸一口气，往后一步，双腿跪在地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自尊骄傲，全都不要了。他手指紧攥着白琛的手腕，额头抵在白琛大腿上，红着眼睛也不说话。
“行，我换一个。”白琛眼睛红着，哽咽，低头看着他，手臂抬起来指着窗户的方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活下来就不离婚，愿意吗？”
二十六楼，谁跳下去都活不了。
放过？
陆成毅指尖轻轻拂过白琛的额角，白琛颤了一下，没躲。
“我如果说不呢？”
当然，他对陆成毅也没感情，虽然上过无数次的床，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青春期时的阴影，怎么可能因为长大了就释怀了。
“我真的想离婚。”白琛垂着眼眸，喘息声几不可闻。
如果可以，白琛一点都不想想起来初中时的事情，他巴不得自己失忆，把那段记忆彻底从自己生命中抹去。一个不知节制的高中生，一个胆怯懦弱的初中生，那是真真实实的噩梦。
陆成毅忙不迭点头，走到客厅才发现苏臻早就已经离开了，他踢了一脚沙发，心里暗骂一句怂比，又赶紧回了卧室。
白琛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低头坐在床沿，正拿纸巾擦拭着眼泪，眼睛鼻子都红着，从侧面看还能看到那纤长睫毛上的泪珠。
他犹豫着坐过去，把白琛搂在怀里，白琛没有挣扎，或者说，白琛根本对他的行为毫无反应。
以前陆成毅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可不甜又怎样，先吃了再说。
嗯，现在他只想掐死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对一个初中生做出来那种事。
操，那个录音......
男人舌尖舔着少年的上唇，唇齿间溢出暧昧，房间里满是旖旎的模样。见少年没反对，男人的手又慢慢往下摸，掀起少年的衣服捏住那柔软的腰肢。
“够了吧。”白琛突然回神，猛的推开陆成毅，从沙发上坐起来，“也别谈了，你回去吧。”
他怎么还是改不掉一躺在陆成毅身下就不敢拒绝的模样，陆成毅一摸他就乖了，怎么那么傻逼。白琛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
“怎么不幼稚？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哪个成年人能做得出来？你真是被你家人宠坏了，真的。”
陆成毅很冤，虽然他确实是坏，但他真不是被宠的，初中时就一个人住了，家里人哪能宠的着啊。
“一开始结婚我就是被迫的，我现在想离婚了，希望你也能逼迫一下自己，好吗？”
“......”白琛呵呵，巧了吗这不是，“我就是跟你谈离婚的。”
“离婚不可能。”
“那就没得谈了，你回去吧。”
白琛的目光有些呆滞，陆成毅挫败的发现白琛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了，他又亲了白琛一口，轻咬了下白琛上唇的唇珠。
白琛回过身，往后仰着头，知道自己不是陆成毅的对手，索性也不反抗，“怎么，又要强我吗。”
陆成毅愣了下，罕见的有些慌张，他从白琛身上退下来，坐到白琛旁边，“没有。”
“不走了。”陆成毅站起来把他抵在沙发上，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着头，垂头亲了一口那唇。
白琛表面惊讶，实则心里不为所动，他早就知道陆成毅得来这招，看吧，果然不可能安安分分送个衣服就走，死渣男。
现在两人的情绪都不似早上那般激烈，白琛擦了下嘴，觉得现在是个交谈的好时机。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生气了也该接电话知道吗？”
“你别说教我，你为什么会找来这里？”白琛看起来破罐子破摔了，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可他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现在很紧张的事实，比如那无意识攥了个空玻璃杯在手里的模样，看起来就，很紧张。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商量，别再穿这么少跑出来了，好吗？”陆成毅蹲在沙发前，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模样。
白琛看出了他的打算，气的要炸。他这样想让自己对他愧疚吗？果然陆成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自私鬼！
他推开陆成毅，用力擦拭着嘴唇，力度像是要把嘴唇磨破，眼眶通红，“我真的是欠你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滚！”
陆成毅说不出话，悔恨和懊恼几乎要淹没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道歉。他从没有犯过这种错。
行李箱轮子很轻，白琛打开门，身体没出去，只探出了个头和胳膊，把行李箱拽进了来，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被人从外面推了下。
“小琛。”头顶传来熟悉的男低音。
白琛吓了一跳，陆成毅这个逼居然没走！
陆成毅都觉得自己快化身成侦探了！
他半小时前看到白琛在饿了么下了个单，这才找着地址摸过来了，他现在只庆幸还好结婚之后他一直强迫着白琛和自己用同一个支付宝账号，不然他现在还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呢。
白琛真的是对陆成毅有阴影了，至少在此刻，他一点都不敢打开门。
操！在想什么，管他怎么想的！
白琛摇了摇脑袋回过神，从沙发上坐起来，重新打量了下自己的新家，住惯了家里那大平层之后，一进来这复式小公寓，就感觉很小，很挤，但装修很不错，淡黄色调，很温馨很精致，房东品味跟白琛很相近。
外卖小哥来的很快，白琛吃完饭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虽然不知道这婚能不能离，但他现在是不打算逆来顺受了，爱咋咋地吧，大不了再被强一次，留好证据，告那个姓陆的婚内强奸！
“这里日用品都没有，你先去我家凑合一晚吧，明天再过来，我去陪你买几身衣服。”
“不用，我一会自己去买，你下午不还有课吗，先走吧。”白琛笑着哄他。
陈柯知道白琛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于是也没强求，只说晚上一起吃饭。
“谢啦。”
“那个，就，呃......”陈柯欲言又止，一张肉嘟嘟的脸上全是纠结，“其实以前的事你还是告诉你爸比较好，总不能让他一直站在陆成毅那边。”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在陈柯快要为自己的多嘴道歉的时候，白琛点了下头，“我想想吧，有点开不了口。”
陈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琛，想了半天也只想出来一个泡吧的好方法。
“哥带你去喝酒吧，一醉解千愁，顺便认识俩帅哥。”
“不去，小柯你不用这样，我不是来找安慰的，我也不愁。”白琛睁眼笑了下，“你忙你的就行，身份证没带出来，我借宿一晚就走。”
......
陈柯下课之后立马从学校赶回来，担忧的围着白琛转了两圈，“你俩吵架了？他没打你吧？”
“没有，他不打人。”
手机不停震动着，白琛看了眼备注名，不耐烦的伸手摁了关机。陆成毅真是阴魂不散。
......
陆成毅都快急死了，刚刚还能打得通电话，现在就成关机了。他想要问问白琛身边的朋友，翻开通讯录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白琛的社交圈一无所知。
情绪缓过来之后，他对陆成毅的愤怒也消失了。
白琛安慰自己，现在不过就是找个理由跟陆成毅离婚而已，别搞得太真情实感。
陈柯家里很小，一室一厅，装修挺精致。
“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的。”白琛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跑是跑出来了，可白琛浑身上下就带了个手机，酒店都住不了。
他打电话给陈柯，说一会去他家借宿一晚。
闻言陆成毅果然愣了下，他抬头盯着白琛的眼睛，企图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可是，没有。
他看出来白琛是认真的，至少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