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雯看着那冰冷的文字，嘴角勾起冷笑。她按动手机键盘，回复到：“好。”

“出院后，样本会给你准备好。”

“好的。谢谢主人。”钮祜雯回复着。

“小丽，小丽，”钮祜雯深吸一口气，“小丽，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没事……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提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噢……不过，雯姐……”小丽迟疑着，“那……这个……你要……那个……要怎么……”

“是个意外，前男友的，不准备留。我现在在圈里刚刚起步，拼搏事业不容易，所以，你懂吗，我需要……”

“嗯，是。我也没想到会突然犯阑尾炎……不过，好在是你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手术做完，就没事了。我现在感觉也还挺好的，医生说修养几天就恢复了。”

“哎呀，那就好。”电话那头，小丽的声音透着由衷的开心。钮祜雯心中不由得淌过一股暖流。小丽又说：“雯姐，我明天买点营养粥给你带过来。”

“小丽，不用麻烦了……”

李姐走后不久，黄昏降临，病房里渐渐暗淡下来，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钮祜雯窝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久到，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病房里已然一片漆黑。

钮祜雯掏出手机，翻找着搜索引擎，“做羊水穿刺最好的时间在16－20周之间做，通常是年龄在35或35以上的孕妇做，做的时候是在level　2　b超的引导下用一根针头扎入你的羊水里吸取一点羊水，然后拿出来放实验室里经过大概适一个多星期的染色体培植来确定。”

“嘟——嘟——”拨通了电话，“喂？”

“轻松。”钮祜雯按掉桌面提醒，将手机翻扣起来，公式化地笑着，自觉接话。

“哎嘿，是，轻松。”郑总勾勾手，助理走了过来，“医院的预约是几点来着？”

“郑总，是十点，快到了。现在送您二位过去吧。”

“等了这么久没打，该不是想生下来吧？”郑总揽着她，捕捉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失落眼神打趣她到。

钮祜雯赶紧收起落寞，又换上越来越熟练的营业表情，笑笑，道：“怎么会。祜雯不笨，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其实，她心里的确存了一丁点期待。林少、韩总、徐总，这些人，深不可测，她不敢招惹，也不会自作聪明想以孩子逼宫——敢玩这种游戏的人，难道不会留好后手？但是，郑总，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存了那么一丁点微乎其微的期待——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或许，或许郑总会对这个孩子……

“是呀。我可不就是看上你的聪明嘛。”郑总大笑，揽住她，拨通了林少电话。

钮祜雯默默听着，没有接话。这是个她要拿去换一百万的奖品，这是一场聚众淫乱游戏的恶果，这是不知父亲为何人的孽种，这是她钮祜雯人生的污点，这是极有可能毁掉她前途事业的炸弹，这不是她想要的孩子。可她还是忍不住瞧了一眼b超检查单，超声照片里，那个不到拳头大的小东西，果然和医生说的一样，手脚齐全，五官明晰。好像长的有点像自己。钮祜雯甩甩头，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醒点。”她一遍遍告诫自己。

一个星期后，结果出炉。

李姐狐疑着打量她到：“真没有？”

钮祜雯坚定地点点头。

李姐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末了，叹了一口气，终于放下手提包，坐在钮祜雯床边。她拉起钮祜雯正在打针的手，轻轻握住，仿佛是在安抚，又仿佛有规劝之意。“唉，没有就好啊。就是郑总，你看，听说你怀孕了，他连医院都不来的呀，就让我看看你怎么样，把情况跟他说一声……你说说，就这样的态度……足见你的地位呀……你没有那个心思是最好，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两个星期后，钮祜雯出院。没过两天，她瞒着李姐和小丽，悄悄约了羊水穿刺。郑总助理带来了三亚那几个富商阔少的毛发，在羊水穿刺后，郑总助理将几分样本带去了郑总预先安排好的检测中心，遗传基因检测正式开始。

等待结果的时间是漫长而又忐忑的。那天做羊水穿刺前，钮祜雯刻意没看，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扭头去看了b超屏幕上的影像。四个月了，这个淫乱游戏的荒谬结果，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存在四个月了。

医生说，也不知是不是母体太瘦，摄入营养不足，她肚子里的胎儿发育有些缓慢，大小远不及平常孕16周的胎儿。生殖器官已经形成，用b超可以分辨出胎儿的性别了；他的皮肤薄而透明，能看到皮下的血管网；双臂及两腿的关节已经形成，硬骨开始发育；胎儿腿的长度超过了胳膊，手指甲也完整了，指关节也开始活动。医生似乎并不知道，钮祜雯时并非是为了孕检来做羊水穿刺，她积极的跟钮祜雯介绍说，这个时期胎儿的胃部已经开始产生胃液，肾脏开始产生尿液。胎儿会把尿液排到羊水中，她还让钮祜雯不用担心，说胎儿的尿液没有毒，说母体也会自动为胎儿清理羊水中的废弃物。这时胎儿还会时不时喝几口羊水呢，最特别的事情就是胎儿会在子宫中打嗝了，这是胎儿开始呼吸的前兆——医生描述地十分惟妙惟肖。

“噢，原来如此……“小丽了然，她为自己暗自怀疑钮祜雯而羞愧，“啊，是。我明白！这件事我一定为雯姐守口如瓶的！雯姐你放心好了。为雯姐能快速恢复身体尽快投入工作而努力！”

“嗯，那就好，谢谢你，小丽。”

挂掉小丽的电话，钮祜雯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然而，电话忙音。一个小时后，那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打掉前，去做个鉴定，三亚的一百万，依旧有效。”

“没事的，雯姐。照顾你是我的工作嘛。”想起和钮祜雯共事的这几个月以来，钮祜雯对自己的态度，小丽脸上便洋溢着由衷的善良。钮祜雯天生性格稍微有一点冷淡，但却并不是很难相处的人，反而意外地很好相处——尤其对比在片场遇到的其他的明星助理——她从没苛责过自己，也从没刁难过自己，甚至可以说对自己也有尊重和体贴。这在娱乐圈，很难得了。“我很愿意的。”

“那好吧……”感受到腹部突然袭来的微微不适，钮祜雯应声到。“对了，小丽。嗯……今天在医院的事……”

“噢！雯姐，那……那个啊。啊，对不起雯姐，你说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的……我……我告诉李姐了……但是，但是，雯姐……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你会怀……当时医生说的特别可怕，说会影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所以，我……”

“喂？雯姐——”原来是打给了小丽。“诶，雯姐，你还好吗？”

“小丽，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哎呀，雯姐，你这是说什么。我是你助理嘛，应该的……不过，你今天，可真是太吓人了……”

“嗯，走——”郑总揽着钮祜雯站了起来，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钮祜雯勾起角度正好的笑容，伸手挽住了郑总粗壮的手臂，两人一起往外走去。身后，助理拿着钮祜雯的包包、风衣，跟了上去。

“喂，林少，是我啊，老郑……恭喜拔得头筹，三亚，兑奖咯……”

随后，照片，检测报告……所有证据打包发送。不到半个小时，钮祜雯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金钱宝到账，一百万元。”冰冷的机器女声播报着。

“哎呀，宝贝，你看，这钱啊。来得真是……”郑总拨弄着她的波浪长发，轻笑着。

“哎呀，不是韩总……”信诚3104，钮祜雯一边给郑总点燃雪茄，一边倚靠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基因检测报告。五份报告，郑总一份一份翻过去。亲权关系

“来看看，最后一份……d8s1179等23个str基因座均为人类的遗传学标记，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联合应用可进行亲权鉴定，其累计非父排除率为0.9999……在上述结果中，被检孩子的……哎呀，这么长……经过我中心鉴定，确认是林……操，厉害，牛逼。林少真他妈牛逼。这多人一起草你，偏偏就他的种窜进去。妈的，真他妈晦气，又让他赢了……”

郑总骂骂咧咧的，扳过钮祜雯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烟圈都吐在她脸上。闻到烟味，钮祜雯忍不住皱了皱眉，郑总一笑，掐灭了烟。

钮祜雯心中一沉。虽然早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郑总玩过的众多女人之一，甚至也察觉到即便此时此刻、自己也并非郑总养在外面的唯一情妇，但由于钮祜雯自己对郑总也只存了利用攀附之意，毫无感情可言——甚至自己也与陈舒言多次私会，严格说起来，也算是精神肉体双重出轨他人——所以，郑总对自己不上心，钮祜雯并没有太过伤心。

可是现在，无子的郑总，对待怀孕了的自己，竟是这般无动于衷——是，她知道，由于在三亚那几天，被那几个富商玩弄过，现在肚子里这个种，连自己都说不上是谁的——可是，是郑总孩子的几率当然也是有的啊。看来，郑总对自己的轻视和不在意，真是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过分啊。自己……当真只是他的泄欲玩具和笼络他人的玩具罢了！

说着不伤心，钮祜雯的心情却还是不自觉地黯淡许多。李姐之后说的话，她也只是一边听，一边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答应着。什么人多口杂注意保密，什么尽快出院回家休养，什么好好跟郑总解释，什么赶紧养好身体，什么正在给她谈新的戏约，什么访谈节目，什么平面杂志通告……之后，李姐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