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竟不知如何回复，真切体会到了‘进退维谷’这个词的意思。

与感情而言，7年陪伴，一时之间说舍就舍，不现实；

与理智而言，对方对自己扭曲的情感，让他如芒在背。

就是太在乎了，所以对方将自己感情当做投资利用的筹码，才会如此愤怒。

陈初沉默以对，他知道卓北在等自己的答案，可显然，他不准备告诉对方。

“我第一次和一个人坦诚交往，所以可能太过关注你的烦恼…你表现出的烦恼，进而插手了太多你的事情，干预了你的抉择。但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亲人……如果因为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可能只有一句抱歉。”

“……”

“阿初……做我的主，有这么难吗？如果你一时无法适应玩皮鞭、捆绑或者其他……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对这些没兴趣。”

陈初同样盯着他，“所以从头到尾，你都在算计我？你明知道我对你只有兄弟之情、亲人之情！”

“那又如何！还有其他人比我们更适合彼此吗？没有！我找了那么多年，只找到了一个你！”

陈初想问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可是想了想，又觉得问这个问题的自己显得太可笑了。

陈初静静望着他，脸上是一种卓北很陌生的神色。

“第二个问题……”陈初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语，最终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问句，只能直截了当的问，“你，想让我做你的主？——或者换一种说法——想做我的奴？”

“！”卓北一愣，抬起头，双眼突然亮晶晶地盯着陈初，刚刚还死气沉沉一脸委屈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陈初恍如未见，继续面无表情的补充，“主奴、朋友，二选一。”

卓北抬起头看了陈初一会儿：“好，你问吧。”

“第一，你接受过别人……调教吗？在英国的这几年，或是在国内。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还没有遇见符合你条件的人——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比我合适。”

“……我只接受过文字和语音调教。有发过一两次…私处的图片给网络上的主，就在大二下半学期……除此之外，我无法做更多。毕竟我在国内念念书，时时刻刻受到监视——在我哥的‘保护’下我根本不可能去接触线下圈子的。我是干净的！”卓北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抓着木质椅面，在接触到陈初的视线后，语气又跌落下去，“之后我就遇到你了，我去cambridge做交换生，本硕博连读，你也是同意的。”

陈初眼底的惊讶无以复加。

“你何必惊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变态吗？……那像我这样的变态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么久却不调查呢……”卓北手指扣着坚硬的木桌，“我不仅知道这些，你的每一部片子，我都通过国内的渠道拿到手，每一部都看过无数次……”

“我的教授希望我流在英国，可我还是选择回来……我嫉妒他们，嫉妒他们能和你这样紧密接触，恨不得让他们全都消失，恨不得……我是他们。”卓北盯着陈初的双眼，慢慢说道，“我想要你，阿初。想要你用绳子捆绑我、想要你用鞭子打我、还想要……跪在你脚下，让你征服我、操我、凌辱我。我知道的，卓青亦让你成为t.a股东，进入所谓的‘名流圈子’。就是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接触过sm——有人只是当个乐子，有人沉迷于此，有人将它当做‘名流’的标志……”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折中的方式——如果对方如他一样，在乎这段友情更多，或许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找一个尽量靠谱的‘伴侣’。

如果，对方将这段感情当做玩笑，那么，及时抽身，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有2个问题。”

陈初说得真心实意，也无可奈何。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性格，遇见一个合拍的朋友有多么不容易。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垂到了对方身侧，接着臀部离开自己的大腿，坐回了原位。

“我知道，你一时间不会接受我，但我不会放弃。”他垂头自语，“毕竟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是连朋友都无法做了吧。”

“……”

“为什么？我们相处了7年之久，无论是从我的学业、人际交往、甚至于在游戏里，你明明享受掌控我的行为，为什么你不承认呢？究竟是你无法接受你本质上是dom（支配者），还是根本不在乎我？”

怎么可能不在乎。

就是太在乎了，所以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不知如何自处。

“你从未爱过我，无论是以什么角度。你只是以商人的眼光，做一项长远投资。带着目的和欲望与我交心，交的是真心吗？现在又将我对你的感情作为筹码……”此刻的他，已经不羁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对方接近他的一切行为和目的。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卓北眼睛里泛起泪光，急切的解释，“我……我搞砸了……我说错话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双手依旧攀附在陈初的肩上，似乎发现事情已经随着越来越坏的结局发展下去。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陈初，却看到了一双冷淡的目光。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友情、还是肉体？哪个更重要。

他想知道对方如何选择。

卓北脸色瞬间变白：“你，什么意思。”

哪里是‘同意’，只是当时刚遇见，作为一个即将踏入野鸡大学的学渣对于学霸的随口吹捧罢了——这在打游戏时再正常不过。

陈初还没有说话，卓北便已经急不可耐地诉说自己的委屈：“语言差异、考试、论文、考勤……拿高分太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备战各种资格考。你知道的，除了学习，就是陪你玩游戏，我哪有时间去考虑在异国他乡找一个主的问题……更何况，后来……”他再次垂下脑袋。后来和陈初聊熟了视频（陈初没有放脸，一般是对着键盘、鼠标、以及手）之后，他就开始幻想陈初调教他……并且在相关论坛的状态都改成了【有主】，更没人会小窗他了。

陈初脸色不大好，虽然对方没有说下去，他也几乎能猜测到，卓北之后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的原因是自己。

“我接触这个圈子不足十年，可足够我明白其中的潜规则了。肉欲、肮脏、阴暗、轮奸、换奴、共享、乱交、艾滋、死亡……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曾想过，可能在国外找一个主，也做好了沉沦欲望的准备。可是，在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知道了，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一段长久相伴的关系，信任、责任、爱……而这些，我们都有。何况，你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停留过，只跟我有过这样深的感情。我们彼此相爱，互惠互利，不是两全其美吗？”

两全其美？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按摩棒？还是一个用感情绑架的永久按摩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