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想用自己替母亲赎罪讨父亲开心,乞求父亲能像小时候那样再次显露慈祥。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豁出自己喜欢、维护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的师弟,即使一片真心全换来的是欺骗利用也在所不惜。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觉得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其实心地不坏。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一次又一次撞得头破血流。现在他不仅一无所有,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爹不也说过他的命是贱命,可以随意糟蹋死不足惜么?
祸从口出说的就是现在,林隐沉寂于黑暗的眼睛令燕景愈发后悔。
她摸不清林隐的心思,但林隐的过去她知道,她也没忘记他说过他想好好活着,所以,不管他做什么,说白了都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反应,同样的事情她以前也做过,现在实在无权置喙什么。更何况她不是决定要好好对他了么,怎么现在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对人家说了伤人的话。
“天天一副温顺的样子,本王说你什么就马上认罚,这么喜欢天天刑具加身?”燕景越说越火。
林隐却恍然大悟,原来贤王是嫌他认罪认得太痛快了,无法娱乐到想在他身上找乐子的贤王。这是不是跟他以前出任务的道理一样——对手越是反抗越让人觉得有趣,但如果对方太快求饶,反倒没了戏耍的兴致。同样的道理,他每次都爽快的接受那些加在他身上莫名其妙的罪过责罚,贤王得不到耍弄猎物的快乐,心情自然不好。
如此看来,贤王和以前的自己很像,都喜欢看着猎物在尘埃里垂死挣扎。只不过天道好轮回,如今他成了垂死挣扎的猎物,而贤王依旧是站在云端睨视一切的猎手。
“怎么,陪本王吃饭你很委屈?”燕景放下碗撑着下巴问。
“下奴不敢,能和王爷同桌用膳是下奴的荣幸。”林隐同样放下碗筷,想行礼却发现自己卡在桌子和床之间,只好继续坐在床上垂头乖顺地选择一个不会错的回答。
“荣幸?苦着张脸也算觉得荣幸?”燕景冷笑。不知为什么现在一看到林隐逆来顺受的样子就特烦躁,明明之前在勾栏院还敢各种小表情反抗她的,怎么到了贤王府就变小绵羊了?
燕景张口想道歉,林隐毫无生气的声音优先传来。
“王爷说的没错,是下奴不识好歹,过于愚钝,不懂得如何讨王爷欢心惹王爷生气。”
笼罩在阴影里的男子看不清表情,浑身散发出来的颓丧之气一层又一层反向吞噬他。燕景不喜欢这样的林隐,她现在急切的想见那个会跟她拌嘴的人儿。
想通这一关节的林隐又开始头疼了,他该怎么做贤王才会满意?左右贤王都是想折磨他为乐,但要是能让自己少遭点罪谁不乐意?
“果然是天生的贱骨头!”林隐温顺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反驳的样子让燕景心火燃烧得更旺,伤人的话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林隐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燕景。眼里的不甘转瞬即逝,之后便是一片平静死寂。桌子底下攥紧的拳头也无力地松开。
“下奴知错,请王爷责罚。”又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请罚。
“林少是真的知道还是例行公事的答复?每次都只会请罚,罚了你记住自己错在哪了么?没有!罚完继续犯着同样的错误,再继续请罚。”燕景一听请罚的话,强压的火药桶瞬间爆炸。
林隐依旧垂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不会出错的话会惹贤王生气。以前那些想折辱他的人都会逼着他自己讨罚,后来只要这句话一出他们就顺着他的话对他百般折磨。贤王百般捉弄不也是为了看他出丑找机会整治他么?为什么他都乖乖认罚了她还不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