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别西没说话,盯着苏守清半响,眉间隐隐泛着忧色“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依旧愣着,手指在把被子攥成道道波纹,闷声摇头“你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就行。”
低哑的声音,仿佛是被海水浸泡过的腐木,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看见商蓝突然就红了眼眶,苏守清安慰的握紧她的手“妈,能嫁给别西,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经过这么多事,但他就连一刻,也没有后悔过。
两人正说着,陈别西推门进来,洁白的大褂莫名冰冷。
衡之打小就野性难驯,进警察局都是家常便饭,日夜都不着急,幸好后来娶了个贤妻,才把他给管制住了。而别西倒是温良,从小到大都没让家里操过心,但是面冷心更冷,凡是不求人,但人也别想求他,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冷得跟个暖不化的冰块似的。
好在苏守清住到陈家,性格温柔,对人总是笑脸相迎,让一贯清冷的家里,终于有了人气,越看她就越喜欢。后来知道他暗恋别西很多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那苏守清就不用搬出去住了。
而且苏守清的身体她也很担心,万一遇到歹人,对他不好可怎么办,所以尽管别西不同意,她还是把这件事情敲定了。
楼道口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一声巨响,吓得苏守清赶紧推开了身上的陈别西。
陈言默震惊地站在楼道口,手里的乐高散落了一地。
双舌在口腔中交缠,难舍难分的缠绵绞鼓。
苏守清紧紧抱住他,呼吸力竭地回应着陈别西充满爱意的侵略。
宽松的毛衣里,肌肤情不自禁的起热,别西的手指从小腹开始抚摸点火一直到胸部挺立的小圆豆。
看得苏守清不由失神,沉重的心脏开始漂浮起来。
他虽然没跟其他人谈过恋爱,但也看过别人谈恋爱,他清楚别西此刻眼中,流满了爱意和心疼。
这就是爱人的目光吗?光是看着,就让他有点喘息不过来。
陈别西坐在椅子上,长臂一伸,将他抱在腿上。
熟悉的气息让他有点羞涩,以往两人接触都是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而这里是客厅,很容易就被人看到。
别西揉着他的手,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问他“你们学校也快放假了,想不想出去旅游?”
“我..买了妈最爱的玫瑰,你去把妈哄回来吧?”
他抱着玫瑰,有些底气不足的,显然是怕陈别西拒绝。
宽大的毛衣裹着苏守清消瘦的身体,看着莫名让人心疼。
可是逐渐明显的肩骨,是掩饰不住的。
他夜夜难寝,食不下咽,可是他又不想让家人担心,只能将苦水闷在肚子里。
望着日渐消瘦的人,陈别西的眉头逐渐染上化不开的愁色,整日脸色阴沉,吓得小护士都不敢多跟他说话。
“砰——”的一声后,门又被打开。
这次是苏守清,他端着刚熬好的骨头汤,轻轻放在桌上。
“汤好了,你一会尝尝。”
“正好大学也快放假了,你就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千万别憋着不说,听到了吗?”
“妈,谢谢你。”
自打父母去世后,他就住到了陈家,商蓝不仅没苛待过他分毫,甚至,还把自己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唯恐他在陈家待得不舒服。
“我知道。”
至此以后,陈家便进入了严冬般清冷,除了偶尔能听到言默为了作业而苦恼,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老妈一气之下搬到好姐妹家住,小半个月也没回来的意思。
原本在厨房忙活的苏守清,不知何时现在台阶口,双目发怔地看着陈别西。
他鲜少看到别西发火,更别说是跟自己的妈这样争执指责,他知道,别西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他被打红的脸颊,手指颤巍巍的抬起,却不敢碰他.“疼吗?”
“如果妈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你现在是在怪我插手你们的事情吗?”
“是,我真的很讨厌妈一厢情愿的给予,会让人很累,很有压力,可您从来都为所欲为,从来没有改变过。”
“宝贝,你要做什么?妈妈帮你呀。”
“不用了妈,我随便做点就好了。”
陈别西在过道里听着,紧接着就看到被赶回来的商蓝。
陈别西直觉是要出事的,看着苏守清几乎要被寒风推着走的瘦弱身影,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晚上没有再加班,就算有手术,也让别人去做。
暮色初升,凄冷的夜晚中,繁星都消失不见。
“我告诉你呀,一定要注意多休息,饮食上要吃点有营养的,言默你就别再操心了。”
vip病房里,商蓝呵护备至的交代着。
苏守清半躺在床上,上扬的嘴角经久不落“妈,还没出结果呢,不一定是有了。”
苏守清迟钝的下床,白净的脸颊仿佛落下一层灰色,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陈别洗一眼,伸手扯了扯商蓝的衣服“妈,我们回家吧,我好多了。”
看到他这样,商蓝心间酸涩不已,主动挽起他的手“好,我们回家。”
苏守清刚挪动两步,熟悉的手就抓住了他,他慢慢挣开,逞强的笑了笑“我没事,你赶紧回去上班吧。”
“你没怀孕,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出现了假孕现象。”他冷冷说着。
这个消息,浇熄了商蓝和苏守清脸上的笑容,尤其是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男人,此刻变得茫然无措,眨了眨眼睛,好像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呢?是不是你检查错了?”老妈不相信。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别西婚后根本不着家,她就只能神助攻,把儿子灌醉。
那天清晨,她永远都记得,守清躺在床上,房间里入目惊悚,跟凶案现场无差,而始作俑者别西,却不见了踪影。
“守清宝贝,谢谢你能容忍别西。”
苏守清情难自已的哼出呻吟,如犯懒的猫咪,勾人不已。
胸口的揉捏突然加重了力道,他轻声唤了别西的名字,身体热得如同置身火海。
“嘭——!”
当年商蓝知道他暗恋别西,就极力促成了这桩婚事,一点也没觉得有个双性儿媳蒙羞。
“谢什么啊,宝贝,其实妈一直都想让你当我孩子,你能跟别西这个混小子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然她生了两个外人看来很优秀的儿子,但只有她知道,这俩儿子一个比一个难搞。
“守清,你不是为了这个家活着的,也不是我的附属品,懂吗?”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角控制不住的濡湿,满腔的感动,不知如何告诉别西。
纤细的指骨捏着眼镜腿,慢慢摘下,苏守清迎头咬住他的微凉的唇瓣,动情的浅吻。
苏守清黝黑的眼睛不可抑制的亮了亮,但转瞬后又黯淡下去。
“家里很多事情呢,而且你在医院也走不开,言默还要上补习...”
陈别西用一个热切的吻打断他,没有摘下的镜框下,那双眼睛格外的温暖,仿佛要把他给融化。
苏守清等了好久也没听到人回答,心里不由得发虚,他刚一抬头,就见陈别西朝他走过来。
接过他手里的玫瑰,放在桌上。
“来”
这天他按时下班,刚进客厅就嗅到一股新鲜的花香。
在寒冷的冬季,花粉香气总是格外的珍贵,陈别西还以为是栾姨嫌家里过于无味,所以才买了鲜花。
可当他往里走,才发现是苏守清捧着一束颜色靓丽的鲜红玫瑰,玫瑰包装精美,不像是用来插花瓶的。
说罢,他没有片刻逗留,开门出去。
陈别西回房时,房间的灯已经关闭,只留他床头的一盏灯。而苏守清则背身睡着。
假孕的乌龙后,苏守清没有再提过孩子的事情,每天作息规律,早起早睡,在外人眼中,毫无异常。
“你怎么会跟妈这么说话?”陈衡之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你是心疼守清,也不能去指责妈。”
陈别西视若罔闻,继续在书房里看着书。
大哥又唠叨了一会,见人始终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就没了数落的心气,转身摔门走了。
声音如退潮的海水,透着湿咸,心疼之心显而易见。
陈别西握住他悬在半空中的手,眼睑处落下一抹黑色投影。
“妈,是为了我好,你不该这么说她。”
“啪”的一声,商蓝给了他一个耳光“在你眼里,我这个妈妈做的是不是很失职。”
陈别西被这一巴掌烀醒,晃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了。
商蓝哭着回了房间。
“守清从回来就没吃过饭,你一会劝他吃点。”
陈别西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轻声呵斥“他会变成这样,妈要负很大的责任。”
“我...”商蓝噎红了眼睛“我也是希望你们两个好呀。”
陈家,客厅里格外寂静,不闻一丝人声。
陈别西率先回到房间,发现苏守清静静躺在床上,现在才八点“你回来啦?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点吧。”
他掀开被子下床,没等对方回答就去了厨房。
“肯定是有了,我当时怀衡之的时候不知道,吐了一个多月,才知道是怀孕了,这点老妈有经验。”
听到如此肯定的话,苏守清紧绷的心脏微微松快了几分,他日思夜盼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来了,多少有点不真实。
可那个林婉婉也怀孕了,别西会怎么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