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养啊。”
“喂流浪狗也不行。要是都像你们家亲戚那样喂,大门口流浪狗扎堆,我们可怎么管理啊。放假了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算了,可马上又要上班了,不能再这样了。您和您亲戚说一声,要不抱走,要不我们就找人来处理了。总之这样不行。”
听完宁桐青想了一想,点头答应:“行,我知道了。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本来就不容易嘛。”
“最近我可能是五行欠跳槽,要不然就是额头上刻了‘糟心’两个字,几拨人了,都在替我找下家。要不是之间互不认识加上我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我真以为你这是在替谁当说客了。”宁桐青自嘲。
熊德福拍着大腿笑个没完:“就我这个书也没读几天的,能给谁当说客?这就说明也许你真该挪窝了。当局者迷嘛。”
熊德福嘿嘿一笑,干掉满满一杯啤酒:“六七十年代那阵子,因为不肯说一些家传的东西藏哪里了,家里的老辈人命搭进去了好几条命。有些道理吧,有些人不是不懂,就是管不住一个贪字,有什么办法?错不在东西。”
也跟着喝了一杯,宁桐青放下杯子后又问:“你是不是还听说了些什么?”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和你扯得上一点关系的也就是这个……老宁,要不拉倒吧,凭你的本事,哪里混不到一碗饭吃。”
“一个鹤颈瓶。我大伯的本事想必你也有耳闻……”熊德福顿一顿,“不过巧合也是可能的。”
“我现在在省里借调,馆里的事情不清楚。”
熊德福又笑了,轻描淡写地开脱:“天底下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
不料小狗还是满脸的警惕,并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肯轻易走近。宁桐青等了一会儿,见它宁可在雨里发抖也不肯靠近,便把装狗粮的盘子放在伞下,自己冒雨跑回招待所里。
又过了一两分钟,小狗才一瘸一拐地踩着积水跑到宁桐青的伞下。
因为一只脚有残疾,它跑步的样子有点滑稽,好象是余下三只脚都装了弹簧,一直在蹦跳。到了伞下后它闻了半天,终于开始吃,可始终还是保持着警惕,远处路边的任何车声都让它警觉地抬起头,第一时间找到声音的源头。
行,我知道了。
你买了狗粮了?要是没买我跑一趟不碍事的。
回来的路上买了点。不用过来了。
“……………”宁桐青觉得这真是交友不慎。
他只好又挑过了一只,和自己烧出来的东西一起打了包,搁在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被熊德福拉去吃这一回的践行饭。
又一次的酒酣耳热之后,熊德福忽然问:“我听说你们博物馆丢东西了,是不是?”
回到房间后宁桐青从展遥拍给他看的小狗的照片中挑了张他觉得最好的,给t市的朋友发了一圈——可说是“最好”,也掩盖不住这是只不大中看的混血狗的事实,脑袋大身子瘦,毛色也寒碜,更别说还带了残疾。
果然等他洗完澡出来,收到的消息都是养不了。宁桐青也不意外,掀开窗帘看了看天色,给展遥发消息:我回来了。今天下雨,你别跑了,狗我来喂。
那你拿钥匙敲花坛边上的路灯杆子,敲三下,苏麻离听到了就会出来。
宁桐青跟着笑,将两个人面前的杯子再斟满。
这一顿酒让宁桐青第二天出发时止不住的头重脚轻。尽管如此,他依然在计划时间内回到了t市。进市区的路上又遇上下雨,等他到了住处,雨势更大了。
一进大门前台就冲他抱怨:“您可回来了。我们这儿不允许养狗。”
“看你说的。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总是可以更好嘛。我反正俗啊,人活一生,日子总要先过得舒心。这无非就是不受穷不受气有人知道冷暖,你要是都摊上了,我为你高兴……真的高兴!不然树挪死人挪活,你说是吧!”
宁桐青听他舌头都大了,话却是还能圆回来,便顺着他的话说:“那照你这标准,舒心未免也太难了。”
“烧好了没有?”宁桐青也问。
“嗯。上个礼拜别人来取走了。”
宁桐青没了胃口,沉默许久,才说:“我们老馆长最后怎么个处理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人都这样,瓶子去了哪里,就更没法说了。少的东西也不止那一件,没那么显眼罢了。”
朋友们拒绝的短信陆陆续续地传来,宁桐青抽完一根烟,上楼去了。
那好吧。
放下手机后,宁桐青穿着人字拖打着伞下楼去喂狗。来到展遥告诉他的地点后,刚敲了两下路灯杆子,小狗就从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探出头来。
虽然探出了头,可他并不靠近,眼睛里带着点严肃的警惕,像是在考察宁桐青。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只狗脸上,宁桐青不由得一笑,蹲下身来,冲它抖了抖手里的狗粮。
这件事算不上新闻了,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它飘远,接着就再无下落。宁桐青也不知道熊德福怎么会问起,一笑后答:“真是坏事传千里。不过都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上次来也没见你提起。”
熊德福挑的馆子就是个本地人常来的小餐厅,人声嘈杂,人来人往,实在不算是说这种事的好地方。听他这么说后,熊德福收起了惯常的笑嘻嘻的神色,凑到宁桐青的身旁说:“上个月,有人找到我大伯父,要他照着照片烧一件东西。”
他的呼吸里夹带着酒气,可是语调里听不出温度,这句话说完,宁桐青甚至觉得自己打了个寒颤。他疑惑地看向熊德福:“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