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三十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我那该死的诗歌鉴赏课在九点半!半个小时能从这个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的森林,回到艾斯顿吗?
“我死定了!”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下来,那件t恤大得可笑,我光着腿,在地毯上疯狂地寻找我那条被遗弃的蓝色连衣裙。
我猛地睁开眼。
维罗妮卡已经收拾好了。
她换上了一身黑色挂脖式短上衣,搭配一条高腰微喇牛仔裤,让她的双腿看起来修长无比。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带着精心打理出的慵懒波浪,随意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轻拂过脸颊。
“你真是……”她低声说,“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你也是。”
第13章 不正常
“你昨晚去哪了?”他走到车边,很自然地弯下腰,搭在隔着驾驶座的窗户上。
“这不关你的事,卡特。”
“e on,”他笑了,他的牙齿白得像广告,“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又放我鸽子。”
我能感觉到眼泪。
它们又来了。
我几乎要感动的落泪了。
“嘿!罗妮!”
一个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
她把车停在了离我上课那栋楼最近的车位上。
“我……”我解开安全带,还有点意犹未尽。昨晚温情的和解,让我对她的依恋达到了顶峰。“你晚上,还会……”
“会什么?”她摘下了墨镜,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不那么冰冷,但依旧锐利。
“哦,拜托,”维罗妮卡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所有男教授不都这样吗?他们总想把一切都变成‘子宫’或者‘阴/茎’。这很无聊。”
“你的课怎么样?你选了什么?”我问道。
“我选了艺术史和金融。”她言简意赅。
我感觉开心。
是那种喝了三罐冰可乐一样的开心。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和好了
“好了!”
“八点三十一分。”维罗妮卡看了看时间,“刷新了你的恐慌记录。”
那辆黑色的“子弹”又一次在森林的土路上轰鸣。
我的血液凝固了。
“我……我不知道……”
“但那是个空房子。”她低着头,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枕头上的线头,“我从窗户看进去,里面全是灰,你们早就搬走了。”
“冷静点。”维罗妮卡“啧”了一声,把我的裙子和鞋子扔了进来。“我二十分钟内送你到校门口。现在,去洗漱,牙刷给你准备好了。”
她指了指一扇门。我冲了进去,花了三十秒钟,用冰冷的水冲了把脸,再快速刷了个牙。
我冲出来。
仿佛昨晚那个在被窝里的脆弱的女孩,只是我的一场梦。
“几点了?”我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得可怕。
“八点三十分。”她说,一边戴上一副漂亮的耳环。
“克洛伊。”
一个冰凉的手,拍在了我的脸颊上。
“醒醒。”
我伸出手,越过我们之间那片安全的距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我没有不想被你找到,vee。”我哽咽着说。
“我以为,你才是那个不想再找我的人。”
一个大帅哥。
他高大健壮,一头被发胶精心打理过的棕发。他穿着一件印着艾斯顿logo的橄榄球队卫衣,但那卫衣根本遮不住他那夸张的肌肉线条。
他正朝我们的车走来,脸上带着那种“我拥有这个世界”的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我低下头,“谢谢你载我回来。”
维罗妮卡看着我,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比如“别煽情了,滚去上课,你这个书呆子的时候——
“艺术史!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么……”
“闭嘴,mouse。”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一个完美的漂移中,拐进了艾斯顿大学的主干道。
“我们到了。”
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13岁,我们正坐在阁楼上,分享着一袋薯片,世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被我们吐槽的巨大笑话。
“天哪,vee,你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说,我根本停不下来,“你不知道我的诗歌课教授有多离谱,他长得像只蟾蜍。他解读《济慈》的方式,我发誓,济慈本人听了都想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
“上周,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分析《希腊古瓮颂》里那个‘urn’(瓮)字,在‘词源学’上,是如何代表‘子宫的渴望’的……”
但我今天早上的心情,和昨晚截然不同。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晨光穿过挡风玻璃,照亮了我们之间的微尘。
我感觉轻飘飘的。
“我当时就坐在门廊上。我想,好吧。她真的走了。”
“她再也不想被我找到了。”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却已然美得令人惊叹的女孩,她正向我展示着她十四岁时,那颗破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