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美仪沉默不语,林倦归刚想说些什么,樊美仪却对他摇了摇头,“是妈妈不好,没什么本事赚大钱,还苦了你和我一路漂泊,可是你以后不能再出手伤人了,这样不好,知道吗?”
林倦归跟着她天南地北地跑,成绩本来就不好,现在又知道拿刀砍人了,将来真的会有出息吗?
这次事情让樊美仪把这些年攒的钱全都赔了出去,她带着林倦归回到那个逼仄到只有十几平米的家,打湿毛巾帮林倦归擦脸。
警察和医生一起过来,得知动手的人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们面面相觑,把樊美仪和林倦归一起带回了警局。
樊美仪把事情经过说完,她潸然泪下,埋怨自己没用,还害得儿子和她一起吃苦。
林倦归帮她擦眼泪,“我说了,我能保护你的。”
她的头发再一次被对方揪住,这次男人依旧没有手下留情,“我看你们孤儿寡母在这条街上卖挺辛苦,跟着我不会亏着你,犯什么犟呢?!”
“放开我妈妈!”一声稚嫩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樊美仪看见的是林倦归双手握着家里菜刀的样子。
他抿着唇满脸坚毅,有种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狠戾。
樊美仪赔着笑脸,说钱都还了,林倦归咬的那一口也没多重,只是浅浅破了层皮而已,还把摊子上的一条烟递给对方,像是希望对方能就此罢休,别再无理取闹。
可男人却一把甩开樊美仪递来的烟,笑容奸邪狡诈,“这就想把我打发了?”
“事情总得解决,我们不能一直掰扯吧,你想怎样呢大哥?”
少年的沉默让樊美仪叹了口气,她把林倦归接回家,还给林倦归做了他喜欢吃的海鲜。
当年国内最南边的城市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樊美仪去给人家当保姆和月嫂,送林倦归上了当地还算不错的中学。
只是林倦归从小就跟着樊美仪在外面玩儿,他无法收心学习,一些本地同学见他好欺负就肆无忌惮,那会儿林倦归整天和人打架,压根儿就没消停过。
樊美仪给人家照顾孩子,想挤出自己的时间非常难,从老师那里知道林倦归经常旷课之后她疲累地叹了口气,问林倦归为什么。
晚上樊美仪拿碘伏帮林倦归把腿和手臂的伤口消毒,对林倦归说:“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看见这些不好的东西。”
林倦归摇头说没事,“我很快就长大了,我能保护你的。”
樊美仪抱着林倦归一声声说着妈妈没用,林倦归安慰樊美仪,起身拿起碘伏和棉签帮樊美仪把手上的小伤口也消了毒。
樊美仪坐在床边表情复杂,深吸一口气后仰着头,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
把手里的货都低价卖给了别的同行之后,对方问樊美仪以后是不准备再做古玩生意了吗?
“嗯,我准备带小林去南方,我在哪儿都饿不死,但不能再让他跟着我混日子了。”
旁边的民警似乎心有不忍,但还是没忘了教育林倦归说:“保护妈妈是一回事,拿刀砍人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阿姨知道你是迫于无奈,但这样做是不好的。”
樊美仪抱着林倦归匆忙点头:“警察同志,是我没教育好这孩子,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他还小啊!”
民警叹了口气,“那条古玩街鱼龙混杂,这些年你们做这种文物生意的真货假货一起买卖,已经闹出不少纠纷了,你要是真的为了小孩好,就应该让他远离这种环境啊。”
樊美仪皱起眉,还不等她说话,身侧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表情很是嚣张地说:“来啊小子,要是你今天不敢砍,我就把你妈弄死。”
林倦归真的砍了。
那男人身上有很多脂肪,被砍一刀也没流多少血,林倦归下手后他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在说林倦归有种。
“你儿子挺嫩乎的,我很喜欢他,让他认我做干爹怎么样?”
樊美仪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她明白的男人的潜台词,也毫不留情地说了拒绝。
可迎接樊美仪的只能是摊子被砸。
“这么好的学校,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别再惹事打架了吗?”
林倦归别过头,他知道这样不好,也没有和樊美仪说他在学校被人排挤的事,但他不是被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人。
樊美仪的苍老愈发明显,林倦归甚至能看到她的抬头纹。
但事情怎么会轻易结束。
林倦归被那个过来找茬的男人盯上了。
他跑到樊美仪的摊子前把之前林倦归咬过的地方亮给所有人看,说林倦归把他咬伤了,他过来要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