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虽一死,却换得樾州绝户,值!他狂乱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神秘微笑,萧太子,你的确是个金口玉言的材料。你知道公孙将军为什么选定樾州吗?自卖自家,真是大开眼界!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萧玠冲过去攥紧他的衣领,你是说樾州还有奸细,什么人,说!
萧玠笑了笑:因为他们收到的地形图,变成了郑绥的伏击地。
主簿没有抬头,伏在地上的身形像条狗。但狗能守家,他能干什么呢?
萧玠想着,听到他阴森森道:太子雄才大略,在下佩服,只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是个宁肯食子的狠心肠。
萧玠道:你很聪明,知道郑将军会检查粮车和粮袋数量,却不会拆开袋子一一验看。所以你把一半的粮食在半路匀出来,把喂牲口的麸糠掺进去。这样一来,依旧是二百车三千袋运到军营,却有一百车一千余袋的粮食填了公孙的肚子。就算郑将军和将士们发现掺有麸皮,也会认为菊崖县口粮将尽,不得已才持此充数。不但不会追究,还会向我隐瞒。如此大才只做一个主簿,岂不可惜!
主簿伏在地上,冷汗直流,是臣办事不力,当是部下贪粮私自昧了下来,臣回去一定严查此事。殿下若以此定臣通敌之罪,臣着实冤枉!
萧玠道:我晓得樾州出了奸细,但菊崖当时未受屠戮,我只以为奸细出在州府里。直到那天,你报给我说齐使有了旭章的消息。
萧玠话锋一转,我听黄县尉说,齐军入樾之前,你曾经去了趟州府,代尤县令向闻慎行闻刺史祝寿。
主簿道:是,明府本该亲自前去,但县里报上来的税目出了岔子,明府便派臣前往。
萧玠颔首,将最后一粒佛珠合在掌心,站起身看向他,所以你在那里,见到了樾州司马寇丹心。
主簿拱手入内,朝萧玠一揖,殿下传召微臣?
萧玠颔首,是。虞姑先出帐歇息吧有些粮草的事,我想问问你。
虞仙翚告退,主簿低眉顺眼的脸隐在帐影里,但听殿下吩咐。
是你卖了樾州。萧玠依旧不敢置信,你一个樾州人,你卖了樾州?
我不是樾州人,我是齐国人。我在大梁卑躬屈膝过了十三年,就是为了今天!寇丹心贪污军饷的证据就捏在我手里,我要他大开城门,他也只能俯首听命!只恨尤尚恩严防死守,未能把大军带进县内,不然北崖早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主簿厉声叫起,早已侍立在侧的将士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我从菊崖赶去军营用了半天,齐使依旧逗留在此。若你去时他们就已经在军营之中,我到时还没有离开,岂不是待了整整一个日夜?一个日夜,他们的条件和郑将军都没有讲到一半,来做什么,打秋风吗?
萧玠把掌中佛珠撂在案上,有些好笑,太着急让我过来换我女儿,把这么简单的事想岔了?
他继续道:但我很疑惑,你既然潜伏内部,怎么没有为齐军带路攻入菊崖。后来我想明白,你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郑绥留下了一支精兵将菊崖包围其中,五步一岗,堪称铜墙铁壁。就算你能带人过来,郑绥的纪律也不会容许任何身份不明之人入城,相反,你这条内线还会就此折断。后来我派人监看你,发现你又动了其他脑筋,你趁运粮之际拿草杆标记路线。你不奇怪齐国为什么一直往我们的陷阱里掉吗?
郑绥围攻主城,已经跟这个叛国罪臣打过照面,寇丹心卖国之名上下皆闻。主簿惊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玠道:有长官驱遣,名正言顺。这样一来你和齐贼内外勾结,也叫人无知无觉。就和你借我的粮车给公孙铄运粮一样。
主簿大惊失色,慌忙跪地叫道:殿下明察秋毫,臣绝不敢有如此叛国背主之举啊!
萧玠弯腰去捡佛珠,边道:公孙铄败军之日不远,也要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一个月来,菊崖往军营运送粮车共计二百辆,军粮三百余袋,都是由你负责。每次虽略有延误,但都能平安送到。这是大功。
主簿忙道:此臣职分所在,岂敢论功?山路实在难行,在路上有所蹉跎,是臣之过。
萧玠笑了笑,一开始这件事我本想交给黄县尉做,但他当日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军粮又是重中之重不能耽搁。东方县令是一县之长不能离身,只有你最为合适。你也的确不负所托,送来的粮食的确足够士卒吃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