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使道:到底是入我营地,为示诚意,还请太子只身赴约。
军营寂静下来。
萧玠手掌仍按在郑绥手臂上,最后一缕焦虑神情也烟消云散。他轻轻道:这样。
齐使道:这是公孙铄将军的条件。
储君服孝,唯有国丧。萧玠说,我爹还活着。
齐使冷笑:那太子是不肯答应了。
是在旁处沾到的血,是别人的血对不对?绝不可能是旭章的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流血?
齐使似乎没有委蛇之意,单刀直入道:我们希望太子能够归还飞骑将军的尸首。时日太长,为保留将军死后尊容,望梁太子略治丧仪。
萧玠说:可以。
从帐中落座时萧玠听见棋子落在棋盘的敲击声。他明白今日会谈是齐军的黔驴之技,但也实实在在抓住他的软肋。他的女儿现在被当成一桩交易摆在谈判桌上,他除了愿者上钩别无他法。
萧玠问郑绥:玉佩呢?
郑绥顶着他的目光,将东西交给他。
这句话后他盯紧萧玠的脸,见萧玠双眸斩动一下,接着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
郑绥暗示般地叫道:殿下。
萧玠的混乱状态一下子云障一样被拨开一隙。他在郑绥身后看到一个服制殊异的中年人,立即判断出这是公孙铄的使节。
齐使盯着萧玠,两只瞳仁闪烁乌鸦眼中的绿光,他笑道:想必这就是太子殿下,我想这件事情还是与殿下面谈最为妥当。
齐使道:梁太子只说应不应吧。
萧玠笑起来:公孙将军好大的气魄,就不怕我看似赴约,暗中命众攻破你们齐国大营吗?
齐使眼中精光闪烁,所以,梁太子赴约期间,还请贵军后退十里。
说说你们其他条件。萧玠道,这件事不足以让郑将军如此失态。
齐使笑道:我们将军很钦佩殿下的手腕,等殿下送棺抵达后,愿与殿下共饮相商此后事宜,未必不能干戈化玉帛。
萧玠也笑了:贵国挑动干戈让樾州流血十里,如今大势已去,倒开始惦记玉帛了。但我相信,公孙将军的醉翁之意,不只是共饮这么简单吧?
齐使道:将军毕竟是断折在太子手里。还望梁太子服素,亲自扶灵相送。
郑绥坐在萧玠身侧,身形勃然欲动,这时萧玠一只手按住他小臂,轻轻巧巧的一下,却千钧般把他按定了。
萧玠盯着齐使那双乌鸦的眼睛,明白这果然是一只报丧的恶鸟。他声音冷静,说:你要我给公孙冶披麻戴孝。
是真的东西。
紧接着,萧玠的目光被玉佩镂刻缝隙里的暗红痕迹吸引了。
是血。
郑绥声音冷厉:我的意思已经跟贵使说得很明白了。
齐使笑道:自然,可郑娘子到底是太子之女。而且公孙将军的诚意,郑将军还没听到一半。
郑绥高大的身形把萧玠遮挡严实,萧玠迅速擦干脸,露出外交时得体的笑容,说:那就坐下来谈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