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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2页)

很多年后阿耶同她讲起这个新年,她讶然自己儿时记忆的碎片在阿耶那里,居然是漫长到有些永恒意味的画卷,也讶然她这位毫无血缘联系的父亲,竟和当时的她一样,幸福且迟钝。

在旭章六岁之前,守岁总是在瞌睡里度过。她叫阿耶抱在怀里,手炉暖着脸,模糊听阿耶讲:回吧。

爹似乎应了一声,便觉船儿轻轻摇动,哗哗水声宛如摇篮之曲,不一会她就在阿耶的怀抱里沉入梦乡,等再醒来已经到了家里床上。

小孩子许愿,大多只会许眼前吃穿,三岁那年的花灯装着的到底是甘荀大包子还是红豆糯米糕,旭章已经记不清楚。但她记得回头时,爹从竹筐底下拿出一盏兔子灯递到阿耶面前,阿耶有些惊讶,问:给我的?

爹笑:第一回做,粗陋得很,别嫌弃。

或许船头太冷,阿耶手指都有些发抖,握住竹柄将灯提在手中,半晌,方绽开笑容,道:多谢,我很喜欢。

爹却不甚赞同:院里太冷单衣受不住。

最后是阿耶退了步,点了点头。

大人居然也有秘密,旭章有些好奇,但没等继续偷听,爹已经出了舱,顺带扶阿耶到船头,笑着对她说:还以为你忍不住,早要吵闹着放灯了。

爹笑道:专门买的素酒,和尚女尼都吃得。我专门问过,是拿果子酿的,你以后要持素,吃这种也使得。

如此,阿耶便不再推拒,两人吃那一壶。旭章吵嚷着要尝,爹便道:不好吃。

旭章靠住阿耶,不好吃爹和阿耶做什么一口又一口,就要吃。

她支起脑袋,见阿耶背着她坐,将氅衣解下,又松开袍子,露出一条手臂。爹面向她立着,却全然没发觉她醒来。他手边摆着一只筐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罐,然后拔出腰间小刀,擒住阿耶手腕,沿经络从下到上竖着划下一刀。

旭章捂住嘴巴,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想哭,却莫名感觉大人此时不能受打扰,只缩在被子里睁大眼睛。

又是窸窸窣窣的响动,阿耶系好那件白狐狸大氅,笑道,好暖和好看么?

爹有一会没讲话,后来才说,好看。

今年过年,旭章才头一次见阿耶穿这氅衣,雪白皮毛和阿耶肤色极其相衬,竟显得脸庞红润许多。

旭章睡时习惯叫阿耶抱,一摸身边没有,就要喊人。在她开口前,听到爹刻意压低的声音:开始么?

阿耶道:开始罢。

旭章揉了揉眼,发现爹竟忘了给她放床帐。爹今天有事,心乱了。

这时候,旭章在船头欢呼:烟花!

爹将她抱起来,高高扛过头顶,让那脸盆大的烟花变成水缸大。五彩缤纷的光影洒落,身上都觉得暖洋洋的。旭章看到阿耶笑起来,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好看。

那也是旭章第一次留心爹的眼神,在望向阿耶的时候,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但旭章看着爹的脸,总有些心里发酸。

阿耶笑道:我们太阳是大姑娘了,早就过了为玩意闹脾气的时候。

旭章小人大量,不同两个大人计较。爹给她点好蜡烛,拉着她的手将花灯放在河上。看灯渐渐泊远,像载着一个祝愿。旭章忙扣住双手,闭眼许愿。

如果她睁开眼睛,会看到站在身后的阿耶略有异样。等她十三岁那年,会听到一个有关姑姑阿皎的美丽故事,会知道在此之前,阿耶放的每一盏河灯只与月亮有关。

阿耶笑道:你越不叫她尝,她越惦念。吃了也就了了。便叫她在盏中呷一小口。不仅无甚水果清甜,还有一股苦意。旭章吐了吐舌头,再不肯吃了。

小孩子玩心重,从舱里待不住,旭章便去放花灯。但瞧见两个大人静静对饮的样子,突然觉得不该搅扰,也没有说话,只从船头坐着。爹打好的花灯都齐齐整整地置在筐里,旭章拿一朵在手,未燃蜡烛的花灯颜色黯淡,像将要谢落枝头。

她隐约听得阿耶说:她睡下院里去。

太好看了,旭章穿着她的红狐狸斗篷、叫爹驮在肩头时想,果然得是阿耶穿这衣裳。

运河不曾上冻,年夜泛舟的竟不在少数,远远望去,片片舟船宛如盏盏浮灯。只是河上冷,爹便暖了两个炉子,又给阿耶找了手炉。爹出去一会,便变戏法似的提回来酒菜,除旭章爱吃的蜜汁火方外,一应是素菜。爹又拿出酒壶,摸出两个酒盅。

船里暖和起来,阿耶却不曾解氅衣,见爹要倒酒,忙道:我不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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