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哭,旭章也跟着哭,郑绥便将她搂到怀里,三个人从地上抱作一团。门前雨帘悬挂,光辉自外向内洒落,不是月亮,是雨天的阳光。
郑绥抱住他,缓慢地按揉他后心。萧玠伏在他手臂上,终于放声哭出来。
第103章
女婴握着萧玠一根手指,突然叫:耶。
萧玠浑身过电般颤抖一下。
他看到女孩脖颈上悬挂一缕红绳。萧玠将丝绳从她衣中取出,见下方悬挂一块琢磨成太阳光轮的玉佩,是上好的芙蓉余料。
终于,他在东宫偏殿,找到了那源头。
一件打湿的蓑衣落在一只军靴边上,郑绥坐在个绣墩子上,手中抱一个女婴轻轻拍打。
萧玠挪动脚步,从他腿边半跪下,仔细看那女孩的脸。
是小孩的哭声。
他愣了愣,才又听见殿外隆隆之声,似乎打了雷,在下雨。
春雨寒冷,什么人这时候往他这里来?
崔鲲打了个哆嗦,问:那怎么办?
郑绥道:得让他先吃药。
药已经断了五日,再不吃,只怕萧玠的身体要败了。
天蒙蒙亮,秦灼踏入光明神祠,先看到一篮纸花。
花朵饱满硕大,因竹篮倾斜,一些已经飘落在地。
南秦祭奠逝者有放河灯和纸花的习俗,而上一个待在这里的,是因砸毁光明神像引起众怒的秦寄。
他抬头看郑绥,郑绥正注视他,目光温和,轻声道:殿下,认这个闺女吗?
萧玠尝试动了动嗓子,从喉中挤出一句:太阳。
他一叫,旭章显然认得他,竟不哭也不躲,也张着小手要抱。她小小软软的身子一搂上来,萧玠整个人坐到地上,脸埋在她那件小衣服上,极压抑地抽泣起来。
郑绥犹哄道:你看这是谁,你还认识吗?是家里那幅画,对不对?
萧玠听不见他说什么,痴痴探出手,想摸那女孩的脸。还没触到,就被那只小手握住手指。
女婴哭了一阵,睁大眼睛,也在看他,似乎在辨认这个挂在家中的画中人。郑绥轻声问:该叫他什么,我们该叫他什么?
他坐了一会,突然挥开帐子,赤脚站起来。殿里太暗,窗外却投进一股白森森的冷光,是不是月亮?
月亮来了阿皎?是阿皎。
萧玠没有披衣,循着那小儿哭声走去。雨声轰然中,那哭声有如游丝,随时将断,又将他手脚牵动,像操纵偶人一样诱使萧玠越走越近。
春夜犹寒,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冷。那株梨树已经枯死,应当是树心早生了虫,这几日终于蛀空了,由此成为流萤的胜地。透过点点绿影,郑绥看向阁门,抿紧嘴唇。
***
萧玠不肯见人,也不愿吃药,昏昏沉沉躺了几日,竟是被哭声吵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