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百年未过,他们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呵!佛法盛会!
阿丑低头,右拳头打左拳头,左拳头打右拳头,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恨不得立刻就到雷音寺。
她后悔了,怎么就没在普贤说不再拦着她的时候直接提出要求,一阵风卷她去灵山呢!
“优昙,你是脚痛得说不出话吗?”阿丑脑袋后仰看着他,又说,“我刚才看见你坐在象车上的时候并不高兴,为什么呢?所有僧人不都应该以能够扮菩萨为荣吗?”
她后仰看他的时候,脑袋就抵在他的胸膛,边上就是他因奔跑而跳动得很快的心。
“我……阿丑施主,前日在观音殿里,菩萨显灵了。”
话未说完,一声象鸣在不远处响起。
刚才一起跑离狮驼国的一头大象也缓缓穿过树林,它身躯庞大,走得有些艰难。它竟没有和其他象一起走宽阔的平原,更像是特意来寻阿丑的,象是有灵性的动物,特意来驮他们一程。
大象鼻子一卷将阿丑先卷到背上,阿丑又拉着优昙的手将他拽上去。
“我还可以走的,刚才都跑过来了。”优昙坚持自己走,走仔细些便是了。
阿丑将放在高处的头纱扯下来,说:“你非要走,把脚底心裹着别继续沾了泥水。”
优昙不愿意,拿过头纱低头说:“这……这是扮菩萨的头面,岂能裹在我的脚上?对菩萨的大不敬,是亵渎呀……”就算自己是菩萨的一缕元神,也要分个轻重大小,岂能对本尊不敬。
金冠和宝石项链实在沉重,如今又没有个收纳的法宝,犹豫许久,阿丑只好随便挖个坑将金冠和宝石都埋了,她拍了拍土,说:“就当是送给地母了。”
我就是观音菩萨,但我只是一缕元神转世。
“这个收好呀。”阿丑没有察觉到优昙的犹豫和矛盾, 她对金灿灿的执着始终没有改变,第一时间将金冠从地面捡起来,随意用自己的衣服擦掉上面的泥土,“等我把英娘找回来了, 可以用这东西买很多东西,过上好日子。”
她蹲在地上时,看到优昙光着的脚上也站了诸多泥叶,泥地里还混着血丝。
“阿丑施主!”优昙前倾伸手,两只手分别抓住她的两个手腕,“你打我的腿吧,它已经在痛了,你不要伤害自己。”
阿丑看着自己被打得发红的手,咬牙道:“没事了你松手,我不打你,也不打我自己,我去打讨厌的人。”
大象载着两人出了树林后就分开去寻找自己的同伴了。
阿丑立刻坐端正,自己的两个拳头互相碰撞,说:“怎显灵了都不来看我!哼,定是疙瘩头下过怎样的命令,不许他见我!我就知道他们从头到尾都不同意这门婚事!”阿丑气得骂骂咧咧,又问,“为何独独见你,他是不是吃醋了,误会我把你当成他了?唔,不过菩萨老婆比杨戬老婆好哄,不像杨戬,哪怕是叫他心肝宝贝都没用……”
说到杨戬,就想到那一场浩劫,天火陨落,杨戬战败浑身是血地被玉鼎真人带走。阿莲差点被元始天尊打回原形,耗尽力气焚天相搏,最终被太乙真人求情保下,却不知被打落去了何处。
平时说什么神佛不可以干预人间事,那场浩劫大战,又是掀起多少风雨雷震,干预了多少的人间事?
阿丑坐在前面,优昙坐在她背后,这样视线就不会因为他高而被遮挡。一路前行,可以看到山林间惬意舒适的景色,让疲惫的身心得以小憩修整。
而这样坐着,就像是优昙抱着阿丑。与阿丑拥抱他时那种满足安心的感觉不同,反而是紧张的、无措的、甚至自觉往后挪一些位置保持距离。
他心里又在翻来覆去地思考:如果菩萨旨意是要我陪着阿丑走下去,我所做的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从盛会离开,无异于叛出佛门。又或者是我误会了菩萨的意思?
念及此,优昙心里更加别扭。
阿丑一把将白纱夺回来,说:“亏你还出家人,难道我老婆是那种小心眼的菩萨吗?你受伤所需,莫说是头纱,就是他的衣服也是可以用!”
“阿丑施主,我……”
“你的脚好像受伤了。”阿丑让他坐下来看看,这才发现脚下被石子和树枝划破,只是他顾着奔跑竟完全没有觉得痛,此时停下来经这么一提醒才隐隐作痛。
阿丑说:“哎呀,我忘记先给你偷一双鞋换着了,这跑了一路多痛,我背你去下一个城镇吧。”
优昙不愿意阿丑背着自己,他已经长得个头高高的,让她背着自己就像一座小山笼罩。优昙没见过阿丑被镇压时的情景,只听她说过是被困在山中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但每当要想象那个画面的时候,眼前却是那只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猴子的脑袋变成了阿丑,那么孤零零地压在山下,风吹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