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土捏紧了又捣碎，她有些心不在焉。

“李星遥。”

王阿存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何时，他竟然出现在了背后。

她知道，若王阿存真的跟王道生走了，她没资格拒绝，也应该为王阿存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头有点堵得慌。

满腹心事往种沙葱的沙地去，路上遇到了沈大郎。沈大郎道：“李小娘子，你有没有看到王小郎君？说好了，今早一起去湖边提水的，怎么一直没见到人。”

“王小郎君在前头。”

除非……除非对手是李元吉。

胡思乱想了一阵，总算睡下了。第二日醒来，没听到昨夜抓了什么人，她心头大石头落地。又知晓，王道生要回去了，她这才想起来，忘了一件事。

黎明是她的阿叔，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却因着之前的交情，只身赴草原，想把她带回去。王道生是王阿存的亲阿耶，纵然一时半会，他回不到大唐，可，靠着他在突利跟前的地位，他若张口，从五原要一个奴隶，不管是突利还是义成公主，应该都不会拒绝。

李星遥赶紧大叫一声：“蛇！有蛇！”

兔子一样丢下手里头的土，着急忙慌往回去跑。那突厥人本是盯她的，见她回去了，又听到前方还有蛇，用突厥话咒骂了几句，不再上前。

终于，外头恢复了安静。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其他动静，李星遥才捂着一颗砰砰砰砰直跳的心睡下。

“谢谢。”

她说。

王阿存指着远处沈大郎的身影，道：“我去提水了。”

李星遥偏过了头。

王阿存没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启唇：“他要带我去突利帐下，我不愿意。”

李星遥接过，垂着头，盯着那糜子看了好一会儿，问：“是你阿耶给的吗？”

王阿存点头。

意识到她看不到，又出了声：“刚才给的。”

想起黎明还不知道这些，李星遥忙一口气说了。

“我会转告秦王。”

黎明及时回应，又说：“我一直潜伏在贺兰山一带，义成公主先前消失，是南下见了梁师都。”

李星遥转头看他。

他将一把炒糜子递上。

虽没说话，可那意思是极明白的。

孙郎君正好路过，搭了一句话，又手朝着远处一指，提醒道：“被沈四六叫去了。唉，谁知道是不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李星遥埋头只是翻动着土。

不一会儿，身边没声音了。沈大郎和孙郎君不知去了哪里。

毕竟，义成公主之前想杀了王阿存，王阿存于她，无大用。

虎毒不食子，又是这样的场合，王道生若要了王阿存，王阿存去突利帐下，再怎么着，应该都会比在此处，在定襄城里舒坦。

心下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可，越发睡不着了。

她在想，原来义成公主突然消失，是去见了梁师都。梁师都的梁国就在南边不远，既为傀儡政权，傀儡便由人摆布。

义成公主选择在此时摆布梁师都，莫非，是想对灵州用兵？可，梁师都的本事，与真正的枭雄，诸如王世充，窦建德等人，还差得很。仅靠梁师都，对上大唐，压根没有胜算。

李星遥又点头。

*

“哦。”

李星遥点头。

心中的郁闷好像在这一刻消散了，她顾不得手头的脏，捧着那炒糜子，尝了一大口。

“我听张娘子他们说，他要回去了。”

王阿存默然。

“那你呢？”

梁师都！

李星遥顾不上细想，眼看着那突厥人用完药要出来了，黎明忙道：“阿遥，保重！”

之后身子一躬，人就消失在了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