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闲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擦过郁燃额间。

一种摸宠物的手法。

他没说话，但郁燃接受到了信号，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那点意外让我清醒过来，或许第二天我就因为故意杀人被捕了吧。”

细白的手搭在顾雁山膝上，郁燃歪头靠在手上，抬起上目线，望着顾雁山。

像只乖顺地蜷缩在主人脚边的猫。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郁燃说了个日期，是他重生也是他们初遇的那夜，“那天我刚从那场噩梦中惊醒，恍然之间真觉得自己被凌谦囚在地下室十年，我丝毫没有一切尚未发生的侥幸。那一刻，我只觉得恨意滔天。

但安静的书房空气中，却似乎萦绕着无声的压力。

他在等待郁燃的答案。

他喜欢郁燃的聪明，但他也想看聪明的小宠物，如何费尽心思地从他这里讨要到奖励。

咔嚓。

顾雁山剪掉茄帽，抽出雪茄盒里的雪松木片撕开，划开火柴点燃它，火苗之下淡淡的松香腾升。

随即便是雪茄馥郁的香味，和松香融合。

顾雁山探身拿过桌上的文件，递给郁燃。

“先生。”阿坤敲门。

“进来。”顾雁山说。

郁燃伏在他膝头没有动，阿坤目光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他径直走向顾雁山，弯腰将手中的文件放在矮几上，随后从屋里退出去。

“是啊，如果我在梦里，也这么精明就好了。”

不管是猫还是狗，任何流浪的动物在刚被带回家的时候都会对主人有几分防备，然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卸下谨慎，开始对其敞开柔软的肚皮。

就像郁燃这样，好乖好乖地伏在顾雁山膝头，表情怅然，似乎沉浸到了那个悲惨的梦中。

顾雁山轻轻笑了下：“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我去死？”

“当然。”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吸引力，”顾雁山摇摇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值几个钱？”

顾雁山在郁燃身上没有任何图谋的东西, 钱、权他不缺, 郁燃也给不了。

至于身体, 如果他想，勾勾手指自动献身者数不胜数，不缺郁燃这一个。

他唯一的兴趣, 就是看郁燃对他耍小心机和小手段。

“之后您救了我一次又一次，也是因为您我才有底气和凌家对抗。”郁燃敛眸，“如果没有您，我现在或许已经像梦里那样，腿也断了，眼睛也没了，自由和未来都不存在了。”

顾雁山的手抚过郁燃眼睛，柔软的睫毛在他指尖颤动，像振翅的蝴蝶那般。

“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郁燃贴上他掌心，“连我这条命也是。”

“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我差点就这么做了，我找了把刀前往凌家，差一点撞上您的车。”

他顿了顿，等待着顾雁山想起那个雨夜。

顾雁山左手手背轻蹭他脸颊，又复而落在他头顶，指尖残留着雪松木淡淡的木调香气。

一些上位者的恶趣味。

郁燃垂着眼，目光落在顾雁山手上，看着雪茄尾部一点点点燃，火点褪去后形成一圈均匀的灰烬。

顾雁山衔住雪茄时，郁燃在他脚边蹲下。

顾雁山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捏着燃烧的雪松木片点雪茄。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茄身，等待着切口燃烧均匀。

顾雁山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点雪茄的画面都像一副艺术品，耐心又优雅。

厚重的房门阖上。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已经指向后半夜。

“没了顾氏支持，凌氏翻身几率极低，与其让我转让股权给你，你不如去收购其他股东手上的股份。”

又主动将自己的脸送进顾雁山掌心，每一个动作和行为，都透露着信任、依赖和无害。

顾雁山抽着雪茄，注视着他。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倒真是一个温柔主人和乖顺小宠那样温馨和谐的一幕。

“不值钱，”郁燃坦然道，“但或许，我死掉会让您觉得有些无聊。”

顾雁山笑容更甚。

他随口感叹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在梦里，落到那样的下场呢。”

他喜欢郁燃知道如何讨他欢心这一点。

他也喜欢在不断加码的诱惑下，郁燃依旧知道如何选择不会让他感到无趣。

顾雁山喜欢郁燃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