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当时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人,活下来的,全都在顾氏有着不低的地位。
所以真要追溯的话,那裴宴安应该并没有把顾雁山的话当真,也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他应该后续从别人那里获得了投资,不仅维持了公司发展,还真在短短一两年内,打了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投资人的脸。
那一天,顾雁山刚刚十七岁。
因为暴露血性的顾雁山给叶时鸣的印象太深,所以连带着这一场景里的npc,都被叶时鸣深深记住。
叶时鸣还记得,一个月后,顾雁山当真带着钱去了约好的地方。
叶时鸣觉得顾雁山疯了,裴宴安也觉得顾雁山疯了。
他这个投资之所以处处碰壁的原因之一,也是前期投入非比一般。
近二十年前的上千万,就算对顾家来说九牛一毛,但对当时的顾雁山来说,却不是个小数目。
还是被顾雁山拎着胳膊,才避免一个倒栽倒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项目书,大骂那些投资人没眼光,撒酒疯似的就差直接把项目上怼到顾雁山脸上。
倒是顾雁山还有闲情,一边摊手问叶时鸣要烟,慢条斯理点燃衔在齿间,当真借着街边路灯看了起来。
这株三角梅生命力特别旺盛,无人照拂也能挺过寒冬,开满半扇墙,郁燃不希望它烂在这场有终点的雨里。
露台上的花前两天全被他冒雨搬进了雨棚下,除了那株扎根在墙角的三角梅。
艳丽的颜色在风雨里飘摇,郁燃看了会儿,放下手里的菜刀,打着伞下了楼。
他很快回来,怀里多了一捆五金店买来的橡胶布。
半大的少年,喉管里的血根本止不住,费劲抓着阿坤衣袖,语不成调地说哥,好疼,救救我。
叶时鸣沉默下来,反手拍了拍阿坤肩膀。
-
他脸上带笑,话有揶揄,看似在调侃阿坤,实则在挤兑顾雁山。
谁都知道阿坤只听顾雁山一个人的话,没他点头,天上下刀子,他也不可能因为郁燃卖惨而动起恻隐之心。
顾雁山挑眉:“这还真是阿坤自己的想法。”
他们三个人,当时包揽了顾家许多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见到裴宴安时,具体在做什么,因为年代久远叶时鸣也记不太清了,总之他记得这个长相帅气的男人。
出身不错,家里虽然说不上多富贵,但可以提供年轻人创业的资本。
成为了业内的香饽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他的成功,恰好就引来了他的好友兼合伙人的嫉妒。
叶时鸣翻着裴宴安的资料,突然感叹:“没想到凌叶这小孩儿,这么快连阿坤都俘虏了。”
他问顾雁山:“这算起来也是你第一个投资的项目吧,就没点印象?”
顾雁山摊手,时间太远,他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但如果他真投过,也可以算是他发家史的一环,他不可能没有印象,毕竟他最开始成立的公司,全部都是他后续撬动顾家的杠杆。
裴宴安自然不会信,以为只是好心人安慰自己,还拍拍顾雁山的肩膀以示感谢。
顾雁山却给裴宴安留了个地址,让他等得了的话,一个月后去找他。
那也是叶时鸣第一次看见顾雁山露出獠牙,他说顾锡明屁股下面那把椅子,也该换人坐了。
说起来这一幕还是挺荒谬的,成年男人商场失意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两个未成年叼着烟在那儿琢磨他这个被无数资深投资人驳回的项目。
反正叶时鸣那会儿看不懂。
顾雁山看没看懂,叶时鸣不知道,他就知道顾雁山夹着烟蹲在裴宴安面前,问他需要多少钱。
郁燃从屋里搬出凳子,穿着拖鞋踩进雨里,想要给三角梅搭个临时的雨棚。
三角梅喜阳不耐水,下这两天雨已经打落了不少花,而这雨,还会一直下到中旬。
不控水防雨,很快就烂了。
骤雨一夜未停。
郁燃起床时,天边乌云依旧压得很低,电视里早间新闻播报着鹏城台风还将持续多久。
郁燃就着女主播的横平竖直的声音当背景音,进了厨房。
叶时鸣诧异。
阿坤也不藏着,直言:“每次看到小凌先生,我总会想到我弟弟。”
阿坤弟弟死的时候,和郁燃一般大。
他年轻创业,选了个在当时无人问津的冷门行业,跟在老板们身后拉投资;穿着西装,笑容和煦,即使态度放得很低也没有给人低声下气,伏低做小的谄媚感。
他意气风发,即使被泼冷水,也对自己的项目,自己看好的行业未来前景信心十足。
叶时鸣在角落里抽烟,五块钱一包的大前门又硬又涩,他抽得骂骂咧咧,却不小心撞见吃了不少酒的男人跌跌撞撞从会所大门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