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牙子也知道方衍年才是最终拍板付钱的人,可抵不住这小哥儿心软,愿意把人买回去啊,一把就将小男孩儿拽到了沅宁面前。
“夫郎您看这孩子,也机灵着呢,还是个男娃!今后喂两年,绝对也是个劳壮力!”
沅宁面上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两年?这孩子今年几岁?”
沅宁的话让原本底下头已经认命的小姑娘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那双不算漂亮却干净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浸湿,却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依旧是低着个脑袋,做出一副自己很不值钱的样子。
可真是好聪明的小姑娘,沅宁不禁在心里感叹。
那人牙子一听沅宁打算把姐弟俩都买了,当即眼睛都亮了亮,把那小男孩儿给牵过来,掰开小家伙的牙口给沅宁瞧。
沅宁没说同意,而是转头问人牙子:“这丫头身价几何?”
听到沅宁只问她的价格,小姑娘眼中的光都黯淡下去了,即使弟弟不要月钱,却也不能像个成年男子一样干活,还要花好几两银子才能买下,毕竟是个男孩儿,价格不比她这个女娃便宜。
“夫郎在老三那赁过房子,我也收你个实诚价,这丫头您给五两银子就能带走。”
若是进了牙行,像他们这种干净清白的姑娘,倒是能卖出不错的价钱,而放任自己流浪的话……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女乞丐。
小姑娘实在没有办法,才将自己卖到牙行,可却还是遭到了人牙子们的哄骗,将弟弟也卖了进来,人牙子们答应她,会将她和弟弟卖到同一户人家,可是那些来买奴仆的,一看她还有个那么大点儿的弟弟,当即就连她也不买了。
弟弟年纪太小,还正是该读书的时候,这认字是每个男子强制执行的,所有适龄的男孩都得送去上学,若是买回去,不仅要支付月钱,还要供着这小孩儿读一年的书,那不是纯亏本的买卖吗?
沅宁拉着方衍年扭头就要走。
“你今年几岁?家里原有几口人?家里的族亲呢?”
小姑娘被问到,有些面露难色,倒是一旁的人牙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崩裂,显然没想到沅宁这么快就问到了关键的地方。
“我、我今年十二岁……家住临县的桃花村,家中原有四口人,父亲进山拾柴火的时候遇见了狼,母亲去找父亲就再没回来……家中还有个……弟弟……”
人牙子的笑容僵了僵:“不敢欺瞒老爷您,虚岁也有八岁了,村里的孩子,这年纪也能下地干活了!”
这话说得倒不假,他们家的小侄儿年纪更小就已经会帮着做家务了。
“这样,这孩子没病没伤的,原本也要卖五两银子,您姐弟一起带走,承惠九两银子。”
“咱家是实在人,您看看这牙口,还没换完牙呢,长得多结实啊!”人牙子说着,将小男孩儿的袖子捞起来,“瞧瞧这胳膊!生得可有力气!”
说着,又拽着小男孩儿走了几步:“腿脚也没问题!”
一旁的方衍年对于人牙子这种把人当商品介绍的模式感到十分不适,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五两银子,买个好手好脚能干活儿年纪的丫鬟回去,还真不算乱叫价。
毕竟是个丫头,年纪也小,又没个别的手艺,顶多值得起五两银子。
“贵了。”沅宁想也没想就说道,“丫头又使不动力气,我也就看这小孩儿还算机灵,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给个实诚价,便宜些,我把她弟弟也买了,免得放你这儿也是继续吃口粮。”
“求夫郎您行行好,我弟弟很便宜,不用月钱的,他吃得不多,也能帮着家里干活!”小姑娘见事情已经瞒不住,便开始向沅宁求情,“我们两姐弟都是农家出身,不论打猪草还是放鸡鸭,养苗捉虫,我们都会做!”
先前来挑奴仆的人家,基本上都是镇上或者县里的大户,挑这种农家丫头回去,还要重新教不说,小姑娘会做的那些对于城镇人家来说,也派不上用场。
什么洗衣割草的,任何人都能做,即使会也加不上什么价钱。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并没有对沅宁有任何隐瞒。
其实沅宁从进来起就注意到了,这群奴仆里年纪最小的小男孩儿,只有七八岁大小,却和这个姑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弟。
“后来我们家的屋子田地都被三叔家侵占了,说是卖钱请人进山中将爹娘的尸身寻了回来,又立了冢,家里的银钱都花光了,我和弟弟实在无处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