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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雪崩季(第2页)

宗谔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回虞越的注意力。

“现在的问题是,他滑的坡道都很安全,我无从下手。”他跟了钟訚一段时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虞越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最佳例证。要照他的“计划”死磕,这个雪季结束了都不可能实施。

“这太危险了……很容易失控的,你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他们在雪场的冰屋内游览。之前老师已经带所有学生参观过,现在不会有人再来。

宗谔的眼睛扫过冰雕前他看不懂的说明牌,漫不经心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这期间出现了雪场第一起事故。孙冠在红道滑雪时被个鱼雷炸到,两人从陡坡一路滚到平地,救护车到时双双痛昏过去。

他伤得不轻,全身多处骨折,短时间内别想出院。有些本就对滑雪兴趣不大的学生趁机要求回家,还有些家长听闻了消息也要接孩子回来。

被这事一闹,校方决定结束滑雪课程回国,只留几名行政人员与孙冠家长接洽,并负责看顾要继续度假的少数学生。

剩下钟訚和宗谔相看两厌,后者穿好固定器,抬首剜他一眼:“看什么?这座山你家包了?”语毕飞驰而下。

钟訚觉得这白痴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踩着单板在他周围不停平花,溅起的粉雪让他根本看不见路。

“再转就摔死,再转就摔死……”他在心里不断默念,可那蠢货的技术好到没边,而自己也没法越过他滑向别处。

戚况周再次与飞行员确认日落前回到这里接他们返程。舱门关闭,机身离地,螺旋桨的噪声还未消失,又一架直升机盘旋落下。

一个抱着单板的人跳下机舱,他站稳后特意摘去雪镜,倨傲地看向他们。

钟訚立时要叫飞远的直升机返回,戚况周劝他不要放弃难得的好天气。假期已近尾声,错过这次恐怕要再等一年。

高阳依靠在虞越肩头,情绪渐渐平缓。她们走过转角,戚况周没有跟上。

现在的崩溃与挣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他什么也不必做,因为她终究要接受毫无余地可走的现实。

虞越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了半宿才堪堪睡去。亦真亦幻的梦境依旧扰得她心神不宁,醒来见到高阳依站在窗前,一线幽微的曙光涂在远处山顶的尖端。虞越下床与她并肩而立,看着日辉寸寸漫过雪峰,瞬息之间濛昧惧散。

她分在了他的班级,他们成为学习搭档,他害羞得不想过多出镜,而在镜头之外他们一点点越走越近。

重复的旋律音唤起大家古早的记忆,不少人还唱出零星歌词。

“the truth that you leave.”脑海中的他清晰如在昨日,可是所有回忆只剩她还留存。

“礼品廊上有一架三角钢琴,你去弹奏一曲吧。”

几个空间开放相连,高阳依起身走过去,有人兴奋地吹起口哨,起哄似的出着各种曲目。“金蛇狂舞!”“匈牙利狂想曲!”“冬风!”

高阳依在琴凳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他责无旁贷的使命。哪怕会有人不满、不需要,总有一天他们也将醒悟,只有跟随他的坦途才能拥有最好的人生。

-

天公不作美。连续的强冷锋天气把游客都困在酒店,许多人提前结束假期,而戚况周与钟訚的野雪计划也一再推迟。

高阳依立即拉她跑开,戚况周挡在钟訚身前,语气有些低落:“抱歉,你知道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要刺激她。”

钟訚的胸口因怒意起伏着,面上却冷笑道:“你害她发疯,凭什么要连累我?”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戚况周低下头,终是无言以对。

高阳依出院后缺考直接飞到雪场,致夐师生在十余天后抵达,就见她每天户外雪镜室内墨镜,护脸口罩更不离面的怪模样。

她说刚来滑得太疯太累,没有注意保暖和休息,导致现在一直重感。也不怎么上雪道了,基本都泡在奢侈品专卖店中狂扫战利品。

度假胜地通常都是购物天堂,学生出发前向父母索要着白金卡,只有高阳依手握无限透支的黑卡。账上的数字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消融,高阳夫妇倒挺高兴,觉得女儿在用膨胀的物欲填补反常的悲痛,放纵一个假期她肯定能恢复正常。

想不到她也学会了戏弄,钟訚的双手缓缓下移,揉着她的臀低声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轻佻话。虞越羞得想骂他流氓,却被堵住了唇舌。

久违的缠绵让人意乱情迷。这段时间他们白天很少碰面,晚上又不住一间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

钟訚将虞越按在落地窗上,深深攫取着她的温软甜腻。虞越的双手垂在身侧,氧气一点点被他吸干,身体发软的唔唔出声,钟訚才舍得从她唇中撤出,喷着粗重的鼻息贴蹭耳廓。

火没拱起来,宗谔冷哼一声,瞪了别人一圈,才悻然离开。

“戚会长也会德语吗?”

虞越挽着钟訚在娱乐区漫步。酒吧畅饮、乐曲弹唱、游戏竞技、赌场挥金,现在刚过九点,正是夜生活拉开序幕的时候。

虞越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剥了颗清口糖含住。“要么?”

宗谔摇摇头,又一次贴上她的唇:“糖精哪有你甜。”

直到喇叭声响个没完,他才不得不放开虞越。

他们挤眉弄眼地飙出各种歧视性的侮辱脏话,恰在此时酒店的夜班经理带着保安出现,当即请走了这群惹是生非的蠢货。

之前他们刚到就有客人离开,戚况周看出这伙人大概是惯犯,会受到酒店的特别关注。于是他以退为进,等着他们被抓现行。

经理不断对戚况周等人鞠躬道歉,承诺将给他们的vip升级,可在今后的入住期间享受金卡级礼遇。

虞越看着屏幕中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孔,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所以她就得因曾经的错误被关押、放逐,直到终了才能回到故土。

影厅的门又开了,进来一群年轻人。他们走到后排看到这里坐满,为首穿皮草的高个男指手画脚地说了几句话,引起同伴的哄笑。

戚况周站起来,用英语请他们礼貌一些,表示这里还有很多空位,他们也无权驱逐别人。

“影片的女主演,leni riefenstahl,曾与希特勒过从甚密,是第三帝国的重要宣传家。”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这位曾在德国家喻户晓最终流亡异国女演员的经历。她越过狱,溺过海,坠过机,历经种种磨难后顽强地活到了人瑞。

“对于过往服务于纳粹的辉煌事业,她总是以纯粹的艺术角度来为自己辩解。但是桑塔格精锐解读了她作品中传达的法西斯主义精神。”

“那这么说,高阳依现在应该恨死戚况周了。如果我答应帮她收拾戚况周,你觉得她愿意先帮我把戚引开吗?”

一直向前的步伐停下,虞越侧身面对宗谔,扭转的思路好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也许可以试试。”

“依依认为戚况周杀了她男朋友。”

“holy shit!”宗谔的惊叹跟在新郎的i do之后,全场人士立即向他们投以不善的目光。

“sorry! he was drunk and we039;re lost.”

就在宗谔脸色欲变之时,她断然开口:“只要能摆脱钟訚,怎样都行。”

他们眼神交缠着靠近彼此,然而一吻未落就风云变色,天阴得像是马上就要飘雪。

宗谔急忙穿好单板,背着虞越向中间站滑去。神奇的是当他们回到山脚停车场时,下面却依然阳光灿烂。

“你没发现戚况周都和他一起滑吗?万一撞错人那就打草惊蛇了。”

宗谔想了想,那俩人确实一前一后的,顺序老在变,这可算不准。“还真是个麻烦。说起来,我记得以前他都是陪着高阳依一起滑的,现在那公主和他掰啦?”

他们走到分叉口,前面是几个不同主题的展区。宗谔拉着虞越想走进灯光昏暗的入口,虞越挣开他跑到旁边明亮热闹的房间。那是一间小教堂,正有一对新人在举行仪式。

我是不相信你的脑子。虞越心内暗忖着,总觉得他靠不住。“如果你们一起摔下山,这招就是损人不利己。再假设你能全身而退,那钟家也要追责的吧?”

“后续你完全用不着担心。拜他自己所赐,钟家为了平息我爸妈的怒气在好几个项目上让位,对外大出血了他家长辈可不得拿他开刀。听说除了一笔信托基金外,剩下他爸给留的股权全部收回。”宗谔摸着脑袋上愈合不久的疤口,时不时就感觉痒。“他在钟家已经和弃子差不多了,出事了不会有人为他大动干戈。我记得他爸爸好像也是不被家里重视,然后死于一场车祸,具体钟家也没追究。”

室内彩灯变换成深色的橘红,虞越望着雪墙上精雕细刻的造型,闭目的人像在血色中模糊。

意外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游玩的好心情,白日上山滑滑,夜晚下山买买。少了大部队的牵制这群二世祖更是变本加厉地享乐,附近村镇的商场、酒吧都被他们摸得熟门熟路,甚至还有人混进本地居民的圈子里,搞到了五花八门的“土特产”。

从前宗谔必定是其中一员,但现在他专注着一件大事,没有心思一起鬼混。

当虞越知道他所谓的彻底解决,就是等钟訚去滑山脊窄道时,伺机把他撞下悬崖,她的心着实一凉。

最后虞越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呢

“那你和高阳滑,我带虞越回去。”把经验不足一月的新手带来滑野雪本就离谱,现在又冒出不速之客,钟訚什么兴致也没了。

然而话中的两个女孩可不依他的安排。虞越与高阳依径自滑下坡道,又快又稳地让钟訚不敢相信所见为真。

戚况周笑着耸耸肩,勾起滑雪杖向下追去。

“要出发了。”虞越牵起高阳依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赤红的金光遍洒人世。

-

直升机降落在zurs某座孤峰,放眼望去是不见边际的湛蓝天穹与苍茫雪域,满地冰晶反射出璀璨流光,一切都美如幻境。

指法越弹越乱,高阳依突然扑向琴键,哭声盖过了音键发出的刺耳噪音。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纷纷看向戚况周投去疑问的眼神。

虞越上前拥住高阳依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眼泪横流在她的面具之下,心里被捅破的洞,永远都不能弥合。

气氛降到冰点,戚况周轻咳两声,让其他人继续游戏,他送女孩们回去。

然后,肌肉记忆带动她的手指按下音符,一首在练琴初期过后就再也没弹过的曲子,将她带回了那个并不遥远的夏天。

其实他们相遇在蝉鸣渐稀的季秋,但气温热似盛夏。高阳依穿着崭新的夏季校服,带领摄制组在校内游览,阳光、球场、挥洒汗水的少年们总能成为镜头前的宠儿。

常韧没打几圈就下场观战,却成为高阳依记住的第一张脸。

-

高阳依主动接下陪练虞越的任务,钟訚乐得清闲,每天在各大滑雪场穿梭。

他对难度要求不高,只是现在处于滑雪旺季,哪一片都人头攒动,光是坐缆车就要费去不少排队时间,想找人流较少的雪道是个难事。

随着流动客户的减少,酒店几乎成为a班学生的包场住所。雨水这天恰逢一人生日,当晚他们占据了整片休息区,嗨歌热舞,嬉笑胡闹,虽不能饮酒,但也玩得尽兴。

最后是聚会必不可少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大家席地而坐,喝空的饮料瓶轮次指向围坐的人群,由寿星提问或指定冒险。

到了高阳依时,她选择大冒险。寿星很喜欢她送的限量版高跟鞋,于是降低冒险难度。

脚步声远去,身后的灯火同时熄灭。夜场关闭了,戚况周站在幽蓝的窗边,眼前的喧腾浮华流于耳际,交错出世人多种多样的欲望,恰如每一片雪花的不同棱角。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修正错误,让所有人都走向最稳惬的通道。

如果不是由他铲除了意外出现的绊脚石,道路不可能保持平坦通畅。

“虞越不可以在我睡后回房,这样会吵醒我。”高阳依拉住虞越就要走,钟訚抓住被她拉起的手腕,不可抗拒道:“那她就不回去了。”

“不行,没有人陪我睡不着。”高阳依试图掰开钟訚的手,但他握得很紧,虞越吃痛轻呼,高阳依大叫着推拒钟訚,他仍死死抓着虞越不放。

两厢僵持下突然多出一只手。“让她走。”戚况周猛地将虞越的手腕从钟訚掌下扯出。

忽然他瞟到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懔栗一惊的止住了再度拥吻的动作。

“我要睡觉了。”戴着墨镜的高阳依站在他们身后,口罩令她本就鼻音浓重的话语更加含糊。

“去睡啊!难不成还要人给你暖床?”钟訚早就对高阳依强迫虞越和她同屋的要求非常不满,现在亲热又被打断,实在没有好脸色给她。

钟訚带她走到安静一些的偏角,落地窗外是雪道绵延上升的夜场灯光。

“他可是全才。”钟訚搂住虞越,指尖在她腰后卷起柔顺的长发,鼻尖从她颈窝嗅到熟悉的馨香。“不过,我的化学和德语比他好。”

虞越踮脚环住他的肩膀,目光平视着眨眼又问:“你还有哪比他强么?”

如果他为了逞一时之快放任大家的怒气发散,最终打得一团乱甚至可能引起刑事纠纷,那就失去了占理的优势。

无心再看电影的人和经理一起走出影厅,见到宗谔抱臂靠在门边,斜睨着戚况周出言不逊:“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动手,真是孬种。”

戚况周皱眉停步,反击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之时他又笑着摇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皮草男甩着头,言辞更激烈地推搡着戚况周,“hau ab! schlitzaugen!”

钟訚霍地起身,a班人见状都起来站到戚况周身边,皮草男的同伴不甘示弱地围过来,戚况周摆摆手,让同学坐回去。

“wie bitte?”银幕中明明灭灭的雪崩图景投映在他脸上,戚况周藐然冷视着那群醉态各异的纸老虎,让皮草男再说一遍。

钟訚用不含批判的口吻卖弄着学识,虞越配合着露出一副被吸引的神情。

“本雅明说过,法西斯主义者的惯用伎俩就是将美学引入政治。他们以此迷惑着民众,挑起崇拜狂热,最终将一切引向战争。‘只有战争可为最浩大的群众运动设定目标,同时又不触犯传统资产阶级的地位。’”

“是啊,历史上发战难财的资本家不计其数,好像有二十来家企业援助过纳粹吧?但却不见宝马、拜耳、西门子等商业帝国战后受到审判。”

晚上健身过后,虞越随钟訚到放映厅看电影。他们入场时已有几个a班学生坐在后排,前面坐着一对老年夫妻,中间分散着几人,厅内还有很多空位。

酒店每晚都会放映高山题材的电影,今晚是一部黑白德语老片,女主角出场后,前排的老年人有些激动,甚至离开了影厅。

虞越听见他们提及“nazi”,好奇地问钟訚怎么回事。

虞越拽着仍在惊愕中的宗谔逃离教堂,他们登上一段冰梯,来到了二楼的收费区。这里有酒吧和餐厅,再往里深入是冰砌的客房,那天的师生参观就止步于此。

“真的假的?我知道戚况周假正经,但他真有那么——那么——那个什么?”宗谔挠着头皮,搜肠刮肚了一圈也想不出贴切的词语,干脆意会表达。

二楼的气温更低,虞越受不住寒气又走下阶梯。宗谔跟在后面东问西猜,语气随意的像在玩剧本杀,而无关一个真实人物的生死。

“不同海拔之间的天气真是变幻莫测啊。”虞越掏出手机,没有收到钟訚的信息。“待会你最好中途换车,晚点再回酒店。”

滑雪的人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的泡在雪场。他们下午离开时没有看到一个同校师生,来的又是距离酒店一小时车程的山区,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接触。

宗谔在等车时补回一吻,搂着虞越蹭个不停。“我还挺喜欢这样偷偷摸摸的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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