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敏锐的女人才能注意到他的特质。
陈花耐着性子跟他走。
又走了一整天,这天黄昏没有遇着人家,江湖雪忽然拔刀狂舞,刀风如无形的利器,席扫一切,荒草地被扫出一个方圆几丈的空地,杂木枯草飞在四边。地面都被刀风卷得干干净净。
陈花旁边拣来干草枯枝,取出火熠子生起了一堆野火。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她感到有些饥饿。看了看江湖雪,只见他背着火光,出神地望着黑暗的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做完这一切,江湖雪已经睡着了。
她凑近去叫,却又犹豫起来。只见江湖雪于睡梦之中溢出两行清泪,嘴角轻轻嚅动着,发出比蚊蚋还低的呓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饭菜都凉了,她犹豫着,终是没有惊动江湖雪,自己也无心吃饭,扒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江湖雪闻言又慢了下来,双目凄迷,面色阴郁,仍是不言不语地走。
陈花赶上来,刚想说话,看见他的表情,又把话吞了回去。江大哥怎么啦,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他体内的先天真气不是玄妙无比的吗?怎么还会中毒?许多话憋在心里,十分难受。但难受也得受啊!
天色垂幕他们走到一条街上,江湖雪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脚步。
在前院与中院相接处的一座高楼上,宗义侠正站在小窗前,目送两人出庄后,露出无比羞愧之色。堂堂的东派剑术联盟盟主,现在却与名传天下的神医张海楼联手下毒,传出去的确无脸见人。可是不这样,天知道那把魔刀又会断送多少武林高手的性命!那可是一种谁也化解不了的杀气呀!他也是与张海楼惮精沥血地研讨了两天两夜,确实再无良策才下毒的。
江湖雪出庄之后曾回头望了一眼,不过没有望向高楼,而是望向朵朵那落小院的方向。
天已大亮了,朵朵是不是也该醒了?醒来后看不到他,一定很伤心。宗纹是不是也该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朵朵那落小院,看看自己走没走,说不准正与醒来的朵朵撞个正着。
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他动都没动一下。
陈花蹲在火堆边,一边拨着火,一边不时地看他,直到他转过身来。
这一刻,在火光的照耀下,分明地可以看见江湖雪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一天一夜之间,添了些许哀愁,带上了饱经苍桑的成熟和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沉郁。眼光变得深沉,变得悲凉。乱发披迷,浑身上下有些乱,却又于中显出一种江湖男儿独有的粗狂和野性。
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被着被子。江湖雪早已下床,背着他的短刀,正站在窗口茫然在望着外面。
陈花将被子放回**。
江湖雪收回目光,用眼色告诉她又要出门了。
陈花懂得他的意思——今晚要住在这里了。
进了房间,江湖雪晚饭也不吃,和衣倒在**,埋头就睡。
陈花耐耐心心地将他的鞋子脱下,又将他的身子全部推入床内,盖上被子,然后去叫伙计送了饭来。
江湖雪于心不忍,却又别无选择,择路匆匆往前走。陈花不敢稍离,紧紧跟了上来。走到一条小溪流边,他胡乱地将脸面和双手洗了一通,漱了漱口,仍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陈花惊疑不已,好几次开口要问,欲言又止。看对方的神态,反正问了也是不答的,索性默不作声,只是跟着他走。他走到哪里,陈花就跟哪里。江湖雪心中极为烦燥,但他天生是一个不会伤害女人的人,有气没处使,埋头就跑起来。
陈花轻功比他高,耐力却远远不够,跑了半个时辰后,江湖雪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疲倦的迹象。陈花已经开始喘息起来,只是脚下没有停。又跑了一个多时辰,陈花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堵气地在后边叫道,“跑吧,跑吧,你跑走了我就上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