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山二字,景轩笑了起来,那笑有些张狂,望着说话的人,他道:“江山,纵使你富甲天下又能用多少钱买下这个江山?”
听着他的话,男子并不怒,只说:“以先生的才学自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先生洒脱,我不求您先上马上答应我,但请先生考虑一二,就像先生自己说的,这样的机会并不会总有的。”
放下镂花隔热的小茶杯,看着面前笑的浅淡的男子,景轩目中少了些**不觉多了些难得的认真:“你并非为了成为江山霸主而来。”
青衣男子转过头,黑发下,净白如雪的脸上黑眸美的诡异,那张让人惊艳的脸看到的却不是美,而是在一种撕心裂肺的疼。而那张脸在之后的两年,在茶楼饮过茶,听过书,在南泽的正堂出现过,也曾经带着微笑与书馆里的雪尽彻夜长谈,那张脸亦在乌篷船中饮酒作乐,玩笑江山。
许是山中夜冷,青衫男子回过头的时候,鼻翼间飘着一股白气,转身走到碧玉的长桌前,青衫男子坐在石椅上调起了茶,那茶并非平日人们所喝的绿色的茶叶,而是金色的茶叶,被泡在距京城千里的雪山雪水中,喝道口中是绵长悠远的感觉,调好茶,青衫男子道:“请……”
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却谁都不说话,一个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一个看着看着杯子里茶水的人。
青衣男子没再说话,轻轻一个摆手,天下六大杀手之一的月如雪,弹起了她每次杀人都会弹的《归途》。
就像他们的人生一样,走到如今,等到日后江山平定,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不能在左右的时候,这世上又是否有一条属于他们的归途,萧索的琴声,两个才说了不过四句的话的人就像老友一样,同用一个手指随着那曲调敲着节奏,不过一个敲的是红木的栅栏,一个是玉石的长桌。
许久之后,归途曲毕,随着那曲毕是香炉中最后一抹龙诞香的味道,而那青衫男子的声音也随着寂静的长空而来。
听他如此说,青衫男子微微笑了起来:“这世上只要有钱能改变很多人的秉性,今夜她只弹琴。”
望着那青衫男子的背影,而今那头上没了纱帘,只是进这千月山庄这么久,他却一直都没有回头,说话却是很有意思。景轩向来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心性洒脱,不拘一格,极是可爱,只是越是这样可爱的人,往往越是人群里最可怕的哪一种。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么?”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样的话若是女人对男人说定是寄托了寻常人所不解的东西,只是如今男人对男人说,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
“或许骨子里我们是一样的人……”
第四章云起龙骧(4)
琴声响起,听到那琴声景轩微微一笑,两年前也是这样的琴声,把大家都推上了一个不能回头的位置。而那样的位置注定没有退路,纵使刀光剑影也要这么走下去,三天前他离开雷家的别院,三日后京都传出雷家全家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而能做得这么干净,又让雷翻江都无力挣扎的,只有那个在背后操纵着他全家的姓名,又在最后夺了他全家的性命的人。
两年前的千月山庄。
“我从未说过我想问鼎江山?”
“那你为何……”或许就像他一样,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像是藏了太多的秘密。
入夜荷塘起风,侍女走来放了纱帘,而青衫男子拿着杯子道:“就像这茶杯一样,并不想被人攥在手里……”拿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放,茶杯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看着地上的残渣男子又道:“我不过想要茶杯自己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这样人要它死,它便要死。”
许久那人才说:“这世上值得柳大人买卖的无非就是两个字……”
景轩一笑,口气不羁的道:“那两个字……”
“江山……”
“我们做笔生意如何?”半带玩笑的语气,景轩却抬起了头:“什么样的生意?”
青衫男子笑道:“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和我做生意,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和我做生意,他们都能发财,而我只想和你做一笔买卖……”
站起身走到哪荷花塘边,并非为了要窥视那人的一张皮面,景轩道:“买卖……买什么,又卖什么?”
景轩笑道:“自小就没有好奇的习惯……”
青衫男子道:“那你也不好奇我是谁,又怎么来找你?”
“这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二遍,我自小就没有好奇的习惯。”喝着杯子里的新茶,他头也不抬,只是口气中带着些戏谑。
话毕,青衫男子抬起头,正与景轩四目相对,四目相对的眸中,他与他都看不到对方的心,就像跌进海里,亦是年少时的噩梦里,只是两个人都掩饰的极好,谁都看不出什么,若是看的出,想必也不会坐在这里谈生意。
“三日后,山海楼,静候先生佳音。”
日曦初升,黝黑的小马车自山水间奔下,如泼墨山水般的淡色雅致,静的悄无声息……
琴声铮铮而响,青衫男子望着远处浩荡千里的荷花塘,在这高山之上开这样一片荷花塘,这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贵,而且还是极胆大的。
这是京都邱阳山上的千月山庄,京都人传千月山庄占地百亩,仆人过千,规矩不多,若是犯了一样却是要死的,而这千月山庄的主人也并非别人,正是那富甲天下苍溪楼的主人。而这苍溪楼的主人又是谁却没人知道。
琴声毕,一直靠在角落柱子里的景轩道:“公子好雅兴,用个杀手当琴师,只是月如雪若弹琴必然是要人性命,不知今日死的是你还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