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真从三扇门打开,女尼一一走出,没动过一下,直到她们行列排好仍无动于容,彷
佛没看到女尼们出来过般。
这表示她这场面见惯了,虽然她脑筋不清,假使骤见这场面也会感到惊愕的,但她一点
白燕斥声道:‘你要把敌人喊来是不是!’
这么说难道慈悲庵知道有客人来访,所以排出这种奇特的场面?那客人是谁呢?
芮玮心想:‘目下除了母亲外并无他人,莫非慈悲庵等待的客人就是母亲,她们算定母
亲今晚会来?’
芮玮笑道:‘我那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纵然管用活命希望甚微,她来了,你不用再担
心啦,百分之百得救,等着吧。’
白燕冷笑道:‘她也不是神仙,哼!’
芮玮大喜道:‘原来是高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本当上面的声音是敌人发出的,
却想不到是高莫静,难怪她不敢大声说话,敢情怕慈悲庵内的尼姑发现。
高莫静内功修为已至‘无我神藏’的地步,有她在上面,芮玮几乎绝望的心情,豁然开
,咱们活命有望。’
白燕安了心,讲话不因怕得发抖而不清,急道:‘怎么活法快说我听,我越来越踩不动
水了……’
等你潜到底大概也闷死了。’
白燕芳容失色,咬着嘴哩打颤道:‘这……这……怎么办……’
芮玮听她可怜兮兮的声音,怪自己不该吓她,安慰道:‘虽然摸不到底,却让我发现了
白燕怕极嗔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能动动脑筋来救女人!’
芮玮苦笑道:‘好,小姐,我为你动动脑筋吧。’
说着潜下水去,只觉水下其深无比,好一会才升了上来。
道:‘白小姐,人家是同穴鸳鸯,咱们是同水鸳鸯,不错啊,能够水葬了咱们也不坏。’
白燕娇嗔道:‘你说什么鬼话,快想法子上去!’
危急时,女人总满心倚靠男人,虽然白燕武功在芮玮之上,她此时也企盼芮玮来救她了。
他挨着石壁摸过去,摸了一大圈全是石壁,毫无着手一歇之处,他双脚游动到现在已然
略觉有点疲倦了。
白燕也不例外,她感到踩水越来越不灵便,叫道:‘能不能上去?’
,所以白燕说的不错,她的确代芮玮吃了苦头。
芮玮不知手把上有毒,问道:‘你又吃了什么苦头推到我身上?’
白燕手上痛得厉害,不耐烦道:‘咱们别啰嗦啦,泡在水里等她们来抓吗?快想法子上
芮玮‘哼’了一声道:‘你既关心我,跟我抢那花篮做什么,怕是奇珍异宝被我一人独
吞么?’
白燕脸微微一红,抢嘴道:‘你还说呢,我代你吃了苦头知不知道?’
听‘澎’一声水响,亏好是水,下面要是石地,这么高的距离不摔死也摔个重伤。
俩人都会水不怕溺毙,芮玮边踩水边埋怨道:‘你来干什么?’
白燕道:‘我不放心你偷偷跟着。’
的芒鞋。
人白,衣白,只差没有白发,倘若都像白燕有着白色的发丝,这情景不是一个个月中仙
子谪世?
不住撤手丢开手把,同时叫痛起来。
这一叫令芮玮也一大惊,认出‘他’是白燕,慌乱下没把七叶树捧出,仅抓着一大把树
叶,真气就不继,身形下坠。
他一高兴,未及细思,飞身掠进暗门向那花篮纵去,就在此时耳旁呼的一声,一人抢先
夺到花篮的手把。
芮玮大急没看清来人是谁,先抢花篮内七叶果树要紧,人在空中伸手探进花篮内捧那七
香炉太干净触发他灵感,当下用手摸去,左摸右摸,忽听一声轻响,大喜侧首一望,声
来处壁间开出一道暗门。
这暗门不用说里面一定藏着七叶果,如梦大师天天看视一遍就难怪那香炉揩拭得一尘不
因他发觉那香炉有点古怪,香炉本是用来盛香灰烧香的,而这香炉内并没香灰,显
然这香炉没用来烧过香,仅是个陈设品。
陈设在普通人家倒无可疑,陈设在出家人的禅房中就奇怪啦,出家人每日烧香,哪有现
他这判断一点不错,七叶果如梦大师视若性命,可能的话随时带在身边,但那七叶果栽
种在花盆内当然不可能随时带着,如梦大师把它珍藏在居室的秘门内。
这道秘门不易看出,芮玮来到如梦大师居室毫无线索可寻,室内只有一张云床,一尊石
芮玮要是仔细想想如梦大师这种如临大敌的排场,以及与陈淑真对峙时肃穆凛然的神情
,如梦大师有一点轻敌的味道吗?她不但不敢轻敌,而且当作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试!
如梦大师的心理是只要能够击退陈淑真就好了,根本没敢想能够伤了陈淑真,芮玮万想
芮玮明知母亲不敌如梦大师,但他很放心如梦大师不会伤她,他以为如梦大师要伤他母
亲早伤了,也不会等到今年,而她们一年一次默契似的约会怕有十几年了。
其实他固不用担心这些,更不必担心如梦大师真敢伤了陈淑真,如梦大师就是想伤陈
叶树难矣!所以他要在她们未出手前尽快盗得七叶树。
他留恋一瞥母亲,暗中祈祷:‘母亲啊,你不敌后赶快逃走,儿子会安稳的给你取回七
叶树,千万不要恋战,你决不是如梦大师的敌手。’
他再没想到今晚要来盗的七叶果,其树原本是母亲之物,起先来盗时内心颇感不安,这
时既知七叶树本是母亲的,不安的感觉顿除,立意盗回后给母亲。
明亮的光火下,陈淑真与如梦大师互相对峙着,看不出谁会先发难的意向,越是高手较
击?
当下担心得几要飞身而出助母亲一臂之力,可是念头才起,另一念头阻止了他,暗忖:
‘母亲决不会有危险,如梦大师不敢伤她老人家,她或许内心有亏,只战胜后打发母亲走,不
他绕道悄悄掠上慈悲庵的屋脊上,眼睛不瞬的盯着慈悲庵大门前,看母亲到底意欲何为?
不一刻慈悲庵三扇巨门豁然敝开,门内射出强烈的光线,只见数十名女尼从二扇侧门内
走出,各个手持明亮光照的火炬。
如梦大师叹道:‘你不相信只好再照往例办理,女檀越,请。’
说完,双目如电的注视陈淑真,陈淑真生似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凛神回视,转瞬间
陈淑真恍若变了一个人,再无目光迟滞,神情木然的现象。
直到数十年后去取,简药官已不在世,那年夜晚我见树在你手中,怕跟你说树是我的你不会相
信,故径抢回,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解释,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檀越,这七叶树确实是我
的,倘若简药官在世定能替我证明,可惜他已去世,唉!你到底相不相信啊?’
如梦大师放下合十双手,神情更是不自然道:‘这十余年来不知向女檀越解释了多少次
,你总不理,难道只会说“还来”两字么?’
陈淑真断然又道:‘还来!’
再老的缘故吧。
陈淑真没有客套话,仅短短说句:‘还来!’
芮玮暗中奇道:‘母亲要如梦大师还什么?’
芮玮心情紧张地注视着母亲与如梦大师,心想在这场面下俩人相见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其后果芮玮虽不知将有何事发生,已关心得透不过气来。
只见如梦大师隔着陈淑真二丈外站定,合十道:‘女檀越,一年不见,风采如昔,可喜
第三十三章三人同穴
渐渐走到慈悲庵前。
黑衣长发女——芮玮的母亲陈淑真来到慈悲庵大门口站住,静静的站着,彷佛在等人似
表情也没有,这令芮玮判断母亲和慈悲庵的约会早有默契,这时只等如梦大师出来。
一直没有人走出的中门终于出现两人,先前那人走出后站到一侧,她——如幻大师,跟
着如梦大师走下台阶,到这时陈淑真面容一动,缓缓迎上三步。
想到这里,芮玮自语道:‘这……这……敢情是个约会,双方早已订好的约会?……’
向母亲看去,如昼的光芒下,母亲的面容同样十分清楚,几乎她老人家的眉毛都可以数得出
来。
芮玮语气太肯定了,彷佛把上面那女子当作无所不能的女菩萨,这引起白燕满怀的妒意
,浑然忘了此时自己的性命也要靠她来救。
许久不见高莫静回音,芮玮提起真气,喊道:‘高姐姐,高姐姐……’
朗道:‘白小姐,这下咱们有救了。’<!--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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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怪里怪气道:‘你不是有法子吗,咱们自己想法子活命,不要靠她来救。’
芮玮正要说话,忽然上面传来微弱的声音,芮玮听不清楚,提起真气,迫语音上去,问
道:‘你是谁,请说话大声点。’
上面那人知道下面距离太深,也提起真气道:‘芮大哥吗?我是高莫静。’
水源。’
白燕仍直发抖道:‘那……那……有什么用?……’
芮玮道:‘当然有用,我本来只当这里是死水,死水别想活命,既是活水,沾着这活字
水里面黑得什么都看不到,白燕决不敢潜下去一探,所以芮玮一上来她就问道:‘有没
有路子?’
芮玮笑道:‘哪有什么路子,你当下面有陆路吗,不是我吓你,下面摸不到底都是水,
纵如此,她们头上罩着雪白的尼帽,虽无青丝,不也像仙子一般,那出家人脱欲的容貌
不更清澈而有几分仙子的气质?
她们出来的从容,服装又如此划一,显然早有所备了,决非苍卒而出。
芮玮笑道:‘有法子你来想,我没法子。’
白燕游了一阵,了解情况,绝望道:‘芮玮,咱们就这样等死?’
芮玮无可奈何道:‘老天要咱们死,你说有什么法子可想?’
芮玮叹道:‘咱们要命葬此地啦!’
白燕惊慌道:‘你说什么?’
芮玮已知绝处难逢生,只等踩不动水了非活活淹死不可,他既知死定,心胸反而开阔笑
去!’
距离上面太高的缘故,底下黑黝黝的,芮玮游了半天游到尽头,伸手一摸凉飕飕的,竟
是坚硬又滑不溜手的石壁。
白燕贪得,以为芮玮发现如梦大师的秘门,定有某种奇货收藏,故抢进来夺取
,谁知一抓到花篮手把,被花篮手把上涂的毒药毒着了手,此时还痛的厉害哩!
要不是白燕来抢,芮玮也会拿那花篮手把,他见手把被夺,才机警的先抢篮内的七叶树
芮玮不高兴道:‘你总是不放心我,怕我开溜,答应我三天自由,怎么还如斯小气?’
白燕娇嗔道:‘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怕你溜还答应你三天自由么,我是真的关心
你,你怎总不知好歹?’
白燕与芮玮同时落地,他们起步上掠时在暗门外,落下时却在暗门内,俩人才一踏实‘
轰’的一声,原来整个暗室内装着翻板,不能经力,人一踏上立时翻落。
他俩人没想如梦大师出家人设此毒辣的陷阱,身体如流星直往下坠,也不知下落好久才
叶树。
那人嗤声笑道:‘你跟我抢什么……’
一语未毕‘他’大叫一声,原来‘他’摸花篮手把,一抓紧后只觉万针攒刺般,痛的忍
染了,原来香炉是开启暗门的机关。
芮玮满怀高兴的探首暗门内,里面地方不小呢,只见中央屋顶挂着大花篮一只,花篮内
枝叶外吐,每叶七瓣,嗅着满室清香,芮玮再无疑心,断定花篮内就是七叶树。
成香炉不用而当作陈设品呢?
他怀疑的走到石几旁,望着那香炉发呆,只见那香炉干干净净,好像经常被触摸所以纤
尘不染。
佛,几上香炉一鼎,别无其它的陈设。
芮玮断定七叶果在这室内,所以他不灰心的慢慢细查,他不懂机关土木之学,却忽然对
那香炉注意起来。
她们神色静穆的成二个一字形散开,顿饭后排成两列二三十丈的行列,恰把陈淑真夹在
中间。
这两列屏风似的人群在光耀如昼的火光下照得眉目清晰,她们个个白色尼袍,脚下雪白
不到他母亲的本领当今之世除了如梦大师,不作第二人想。
且说芮玮来到慈悲庵内,他不闯别处,径来如梦大师居室,以他判断七叶果为不世奇珍
,如梦大师不可能收藏他处,要收藏一定收藏在居室附近。
淑真还不能呢!
芮玮小瞧了他母亲真正的武功,他不知他母亲的武功仅略逊如梦大师一筹,如梦大师若
不谨慎应战可能还输呢!
‘如梦大师啊,你要有良心还像往年般适可而止,倘若真敢伤了我母亲一根毫发,芮玮
誓不与你罢休!’
祈祷完轻巧掠进慈悲庵内。
艺,未出手前的沉默对峙越长,但一出手势不可当,非绝妙高招不轻易出击。
芮玮很明了高手较艺的情形,他有意留下来一看究竟,但他心想只要一出手时间不会长
,母亲绝挡不过如梦大师十招,十招一过,母亲知难而退,到时如梦她们回庵,要再盗取七
致于抢了母亲的七叶树,又打伤她老人家。’
此时芮玮认定七叶树是母亲的,如梦大师一番解释完全凭空捏造,心想乘这机会慈悲庵
内空无人时,盗得七叶果树还给母亲。
芮玮看到这里,大惊失色,这情形再明白不过,母亲要和如梦大师在武功上比个胜负。
若如梦大师胜,母亲不得不承认七叶树本就是简药官送给她的。
他知道如梦大师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天下再无敌手,母亲武功虽不弱,怎堪她一
陈淑真半晌又道了声:‘还来!’
如梦大师等她回话,想不到又是‘还来’两字,这两字虽未直接答复,也等于说不相信
了,相信就不会再说‘还来’。
如梦大师每至此日碰到陈淑真都哭笑不得,她不知陈淑真脑筋不清,摇头道:‘女檀越
,我再跟你解释一次,七叶树我虽然从你手中夺得,但那是简家之物,而简家祖先简药官在
世时赠我,我因栽培不得法日见枯萎,故又送还,请简药官代为栽培,以后我一直未去取,
如梦大师神情尴尬道:‘女檀越多年来仍不忘那株七叶树,苦苦索还,实令如梦钦佩,
可是你要知七叶树是我的东西,我怎能还你……’
陈淑真冷冷说道:‘还来!还来!’
可贺。’
如梦大师的客套话倒非虚语,自芮玮第一次在天池府见母亲后,迄今数年,陈淑真的容
貌一点也没改变,显不出岁月无情的痕迹,这大概一个人神智不清后,一切无忧无虑故不易
的。
芮玮却不敢随母亲一站,他知道那一站定教慈悲庵内守夜者看到,那么七叶果就不易盗
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