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当我提及要来埃尔帕索时，费尔南多愣了愣，但仍然一口答应了我。

耽误课程、影响生活？

“我一直觉得,妮可,你太过早熟,”他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也太过坚强。我一直期待你能对我,或者对阿瑞斯,像普通姑娘一样任性妄为。”

是的，费尔南多总是在劝我像个孩子一点，去享受青春。

他对我几乎能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尽管我很少会主动要求我的教父去做什么。

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电影。

埃尔帕索的对面，仅一河之隔，就是世界上最为混乱、暴力,以犯罪率和死亡率高著称的罪恶之城华雷斯。

“……我知道了。”

嗯，看出来了。

“在这里小心一点，”我的教父在车上叮嘱我,“埃尔帕索的治安不太好。”

我小声嘀咕：“纽约的治安也不好。”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

枪店老板卡尔·威斯登——或者说，之前在洛杉矶见过面的奥丁，坐在柜台之后揶揄道。

他还是那副装扮：旧飞行夹克，花白头发之下仅剩一只眼。

奥丁指了指费尔南多：“但麻烦你和你的同伴不要把警察引过来。”

“卡尔·威斯登”的枪店开设在城市一隅，还配备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靶场，因而算是当地居民区的一个地标，很是好找。

埃尔帕索的住民多为拉丁裔。

所以我想，我和费尔南多，一个近一米九的中年男人，外加一个十六岁的白人姑娘，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种组合可能过分引人注目了。

还以为他会在丹麦，或者跟着布拉基在旧金山养老呢。

之后的事情不用我多安排，费尔南多就领会了一切。

把行李放进单人间内，我又休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费尔南多就从隔壁房间打来了电话。

怎么说呢，费尔南多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是城里最好的酒店，可不论从规模还是条件都远不如纽约。我趁着费尔南多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从口袋中拿出奥丁给我的名片。

从手机上查了一下，奥丁店面的地址离我们并不远。

据说面前的酒店是埃尔帕索最好的酒店，这让我有些愧疚：从机票到入住费用，可都是费尔南多掏钱。

我跟着他开门下车，双脚落地之后，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

“其实可以住便宜一点的旅店，”我说，“汽车旅店我也不介意的！”

20

三天后,德克萨斯州，美墨边境的埃尔帕索。

费尔南多在一家当地较为高档的酒店前停下租来的车，我还有点懵。

这样的顾虑恐怕都不存在于费尔南多的人生辞典上。

“下车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办理入住手续。”

“但我没想到。”

费尔南多抓了抓自己厚重的黑发，慢吞吞说道：“我的教女平时从不任性，一任性就任性了个大的。”

说着，他还用拿着墨镜的手指了指四周颇具西部风格的房屋和面前的酒店。

还是听费尔南多的。

我小心抬眼看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教父：“谢谢你陪我任性。”

费尔南多一下子忍俊不禁。

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高大的身躯朝着我侧过来,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不不,chica，”费尔南多带着笑意,语气却格外凝重,“纽约的治安不好，和这里的治安不好,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任缉毒局卧底亲口说出这句话,足以可见其严重性。

费尔南多侧了侧头：“才不过二十年，如果埃尔帕索的局长还没退休，他应该认识妮可的父亲。”

奥丁眯了眯眼：“你就是她那个印第安人教父吧？”

费尔南多：“我可不记得二十年前你在埃尔帕索，奥丁，这里可不是发财的好地方。”

因为自从我们下车以来，就感受到了无数好奇的视线。

这使得费尔南多推门而入时，跟在后面的我刚刚踏进枪店，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笑声。

“我确实在等你来，妮可丫头。”

下楼之后，我们直奔名片所在的街道。

埃尔帕索的城市风格与我所见到的任何大城市都不一样，没有特别多的高楼大厦，也不是那么繁华，路边没树，也并非车水马龙。打开窗子，吹进来的是干燥无比的冷风。

往南边望过去，甚至能隐隐看到另外一个国家的风貌。

费尔南多开车去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抵达。

关键是……

我真没想到，奥丁竟然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开热（）武器商铺。

“我介意。”

费尔南多从后备箱拎出行李：“明明是带着我的教女出行，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是中年地痞诱（）拐了帮派老大的未成年女儿私奔。”

我：“……”

来到这里，我总算明白费尔南多为什么如此偏爱高地盘的越野车了——戈壁滩、无人公路,以及在黄沙与土坡围绕当中建立起的城市,确实更适合四驱动的车辆在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狂奔。

尽管来之前我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可真的身临其境,我的心中才真正地涌上一个认知：这是与纽约，与任何大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