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市,就在延福坊旁边。
外面狂风暴雨,羊汤店门窗呼呼作响。店内,孙寡妇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正对着铜镜梳理黑亮的头发,淡然且仔细。
店门忽然重重响了几声,明显不是风雨的力量,孙寡妇并没有予以理会。
“三弟,怎么是你?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没事吧,刚才,简直太可怕了……”
“三弟,咳咳……我就是想来看看,怎么好好的,这塔竟被削去了顶……”
电光火石之间,冯宽心里面冒出好几种应对说法,念头未消,火把便凑了过来,正好落在了在他的头顶……
“一会我让师父看看。”
三升不置可否,“麻烦你们再上去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痕迹,今日之事……实乃佛门之大不幸,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冯宽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完了完了,半个时辰应该早就过去了,一会被人发现怎么办?哎~不对……我嘴里含着的雾隐珠呢?”
这时塔门打开,进来好几个披着蓑衣,手举火把的僧人、侍卫,几人守在门口,另外几人直接走上木梯往塔顶去了。
“静平师弟,圣物!圣物在这里!”
心念未消,忽又传来一清脆裂响,望着地上突然多出的一截明晃晃的断剑剑头,冯宽一时恍惚……
起身回头,只见孙寡妇手拿一把断剑,默默地站在窗后,眼神警惕又茫然……
“有没有搞错,是我啊!我是冯宽,你们的少主啊喂!不是那些闲杂人呀!”
连喊带吼地说了一会,没得回应,冯宽有些泄气。收回右手蹲下身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赫然散发着熟悉又古怪的金光……
“这……什么情况?沾了什么东西??”
出了齐云塔,冯宽从白马寺一路狂奔出来,思绪混乱、浑身湿透的他,凭着记忆跑到南市孙寡妇羊汤店。
然而敲了半天门,却没人理会……
透过门缝,冯宽发现里面亮有灯光。以为是风雨声大,对方并未听见,他又绕到窗户这边,暗自发力,用右手将沉重无比的怪异窗户推了推,生生打开了一道细缝。
望着突然变得漆黑的头顶,冯宽怔了一瞬,意识到愈发的不对劲,忙撑着身子,连滚带爬地往塔下跑。
快要到塔底时,慌乱之下被绊了脚,他整个人直接滚落到底,一头撞在塔墙上,当即晕厥过去……
醒来时,迷迷糊糊间,冯宽只听得外面乱作一团。狂风暴雨当中夹杂着无数哭嚎声、喝骂声、尖叫声……
可又过一会,一道金光忽从窗口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了那面铜镜上,原本晦暗的整面铜镜,一瞬间金光闪闪……
光亮扰乱了她的视线,一时看不清镜中模样,孙寡妇皱了皱眉,终于停下手中的紫木梳。
“谁?”
看着地上莫名其妙多出的一摊水,朝上望了望,三升奇怪地摇摇头。
轻叹一声,收回火把,他似乎还不肯死心,又重新上了楼梯。
一阵强风灌涌进来,冯宽一个激灵,起身望着楼梯上的微弱火光,心怀感恩地朝着三升深鞠一躬,旋即出了塔门,朝着黑暗无边的远处冲了过去。
最危险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侍卫都快要踩到他的脚了……
一会等人四散而去,他刚想松口气,三升又拿着火把回来四处扫看。冯宽心一凉,怔怔地看着他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
“三弟啊,怎么这么巧,我刚好进来躲雨而已。”
三升急匆匆上到一半,听到有人叫他,赶紧回来,接过那只发着惨白光亮的水晶盒,发现盒里面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刚刚兴起的一点精神,马上又回落下去。
见他神色不定,方丈明池追问道:
“师弟,东西不对吗?是不是有问题?”
将手指凑近一些,冯宽紧皱眉头,“好像也没东西,看着挺正常的啊……”
“不对不对!”
冯宽又将右手举向头顶,“难道是我眼花了?亦或者……脑子坏了,产生幻觉了?这小指头……明明就是在发光啊……”
“是我啊,我是冯宽!孙大姐,先让我进来避避雨,看看有没有干净衣裳……”
脑袋对着里边,说着说着,紫木梳忽然飞过来,冯宽躲闪不及,脑门生生挨了一下。眼前一黑,他一阵头昏目眩,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缓过劲来,冯宽不敢再露头,手把着窗户,整个人贴在窗边,不禁恼火道:
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好不容易睁开眼,借着偶尔闪过的雷电光亮,看到雨水不停地滴打在腿脚上,冯宽靠墙坐起身子,耸了耸脑袋,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不对……我手上的东西呢?”
冯宽抬起右手,朝着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个东西正散发着惨淡白光,刚要起身去捡,忽听到塔门锁链清脆的响声,意识到有人正在开门,他赶紧躲到楼梯下面的阴暗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