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鬼先被那镇魂铜鼓摄了神魂,再加上他本身阳气鼎盛且魂坚骨厚,虽是第一个被一击的人,但日后总算还是保住了性命……
可怜那白星早已瘫软无力,身子和气息又最虚弱,清除完了在场的其他人,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眼前沈浪那副野兽一般的样子她哪里何曾去想到过,更别说见到过……白星的眼里已因惊恐而充斥满了泪水,只是还不曾落下……她现在已是沈浪最后的攻击目标……
沈浪的身子已经展动了开来,现在的他眼中看来,白星和其他灵魂完全没有分别,只不过是同样渺小且微弱的灵魂罢了……
有几个率先醒来的五色教众不明眼前的情况,见状纷纷拿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器,然后纷纷奔袭了过来。
风,现在的沈浪,行动之际就像风一样难以捕捉。
然后那些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要知道,真龙,从不与虫蚁之辈相争!
只见沈浪大大地张开了自己的口腔,毫不犹豫对着大头鬼便是一声暴喝,丝丝气流顿时卷动翻腾起来。然后……大头鬼就这样毫无任何挣扎反抗的直直倒了下去……
毕竟那是真龙借由一个凡人的躯壳所发出的吐息!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攻击!因为龙本就是一种超越形体的存在,是一种以灵魂状态存在的强大而神异之物!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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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鬼捡起地上的短刀,咬牙道:“无相老鬼,我一向很不服你,但今天你总算让我看到点做人原本应有的样子!话不多说,以后事上见!”照准自己大腿狠狠连刺了三刀,同样刀刀见血直透过去,眉头也没皱上一下。
无相鬼冷冷点头道:“三刀六洞,该罚的已经罚了,大头鬼,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大头鬼沉着脸,摇摇头。该认的也认了,该罚的也罚了,他还有什么话说。
白发鬼忽然一把拉起地上不断磕头的肖啸,厉声道:“不要再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师傅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正!”
无相鬼背过头去,目光看着远处的山峦,冰冷冷问道:“白发,你是执法堂长老……不战而退,临阵脱逃,按教规该当怎么处置?”
白发鬼羞愧的低下头,重重咬牙道:“按教规,不战而退,临阵脱逃者……死!”
一旁肖啸忙赔笑解释道:“师叔误会了……那是因为家师也身负重伤,情急之下万不得已,只好先保存实力……”
大头鬼不依道:“去他妈的保存实力!少跟老子事后在这里啰嗦!逃跑就是逃跑,你两认是不认?!”
白发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脸色也自十分苍白难看。
无相鬼斜斜看了他两眼,不禁斥道:“放屁,那小子我也会过,哪里就跟妖怪一样恐怖了?”
“哎呀……你不懂,我说的是那种状态,那种看一眼就令人完全丧失反抗能力的眼神,真和妖怪没有两样……说真的,你是没见那小子眼里泛着蓝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蓝光?吃人?无相鬼虽然还是不太确信他所说的话,但看得出来,大头鬼昨晚是真的被吓惨了。这种事情还从没在他记忆中出现过……
大头鬼“哇……”一声狂叫,疯了一样朝土丘后面猛扑过来!
土丘之后,白星苍白虚弱的身子早已被自己的汗水浸透,软软拖在土丘一旁的手里一柄手枪枪口还余温未尽。那是她出营地临走时陈劲松送给她防身用的手枪,是她危机时候用来保命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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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鬼摇头道:“唉……你也不用猜了,更不用难为情。咱两这都相处了几十年了,不用看的,光是闻闻你身上的味道我也能猜出来是你。”
无相鬼没有接话,反而冷冷问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其他人呢?”
大头鬼重重叹息了一声,脸色更苦得要挤出水来,嗫嚅道:“别提了,昨晚用那初月国的国宝替教主招魂,不但事情没成,反到出了大事,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一路踉跄着,没命也似的往孤山峡谷深处奔逃而去。一路上总觉得后面像是有什么人在暗处跟着自己,不住回头去看,却又偏偏看不到半点人影。这时的他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犹自难掩那发自内心的恐惧……
大头鬼本来也是一个久经战场杀伐的坚韧的战士,况且他自己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特别是在最后他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透过沈浪的眼睛所感受到的那种纯粹的杀意的时候……
树后慢悠悠转出另一个人,苍白的脸庞,一只手腕用纱布包着,纱布上透着干涸发黑的血迹。另一只手掌青筋暴露如鹰一般干瘦,无声无息地拍在大头鬼的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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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挺起了胸膛,昂然道:“凭你?你配么?要走什么样的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死有何惧?”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药丸丢在嘴里嚼了两下,和着唾沫一起咽了。
那人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就像一辈子也没笑过一样,伸出一只干瘪皱巴的手掌指着白星,道:“你完了……”
那人全身隐在异常宽大的斗篷里,根本就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更看不出他究竟怀了什么心思。白星禁不住往后缩了缩,反胃地将头扭在一边,不去答他的话。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又沙哑着嗓子沉沉道:“喂,你那朋友已经死了!我问你,我这有一颗销魂蚀骨的毒药,你敢不敢吃下去?”
白星惊惶道:“你…你胡说!我朋友根本没死!而且我为什么要吃你的毒药?这…这简直莫名其妙!”
强大的灵魂总喜欢更有挑战性的对手,即使真龙也不例外,沈浪停也没停,半空一个转折,疾风一般朝那人扑了过去!
两相一碰,那非但没有倒下,反到顶住了沈浪那发自灵魂深处的、针对灵魂的攻击!这样的结果自然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那人身边犹如笼罩了一个同样无形无质也同样坚实无比的保护罩,不但自己没有倒下,竟反过来将沈浪弹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终于跌倒在地。不等他在站起,那人手中已经高高举起了黑黝黝的一件器物,然后对着沈浪的额头重重捶落下去!
飞速的狂奔、跳跃……他拼尽了一切,以一个正常人所完全不能想象且做到的程度,对半空中那个虚无的巨人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这样的情形不仅震撼,更能令人心底产生无限的恐惧,那些原本以为离我们很远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在以一种常人能够感觉到的姿态进行着对战。
决定胜负的结果,要看是那大头鬼先撑不住倒下,还是沈浪的身体先被狂暴的真龙气息撕扯得支离破碎……
一声枪响!正正击落在铜鼓之上!
另外一个土丘之上,斜斜窜出一条人影,他的全身都隐在一件宽大的斗篷之中,展动了身型连连催动脚步,飞也似地奔了过来,口中不断连连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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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那一直潜藏之人的灵魂是更为强大的,所以沈浪原本已经展开的身型马上就被那人吸引住了.
白发鬼和他的徒弟肖啸早已没了斗志,早已不顾其余众人远远地屏住呼吸逃了开去。
所幸现在的沈浪既是疯狂的,也是盲目的,完全没有去理会他们。
一分钟不到,所有五色教众死的死,逃的逃……
所以真龙发起的自然也是针对灵魂的攻击!凡人,谁能挡住这样的一击?所以,在场不论是谁对上了现在的沈浪,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甚至连招架抵挡的能力都没有,谁能挡住针对灵魂的一击?不败都难……
大头鬼应声倒地没了气息,可眼下的沈浪却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停下的意思……
失控……还在继续……
面对大头鬼那疯狂、纯粹的扑杀,此时虚软无力的她实在没有一点希望……
大头鬼已被那破碎铜鼓彻底摄去了心神,形同疯兽一样势不可挡,他正向白星袭来。一转头,却偏偏看见了另外一张脸,一张冷酷且无情的脸,带着一种傲视在场所有生灵的充满蔑视的眼神……是沈浪……
现在半空之中那无形无质的虚空巨人已经消散,所以,在场所剩阳气最盛、魂灵最为坚韧的人,除了沈浪自己,便只有大头鬼!所以,大头鬼就是沈浪要击倒的新目标!
无相鬼道:“暂且不管那姓沈的小子是人是妖,当下我们要集中精力对付的应该是墨者的主力队伍,他们已经进山了。二来,更要全力查找那通天神猿的下落,万万不能再放过了古老儿!”
众人齐齐应道:“是!”
无相鬼又吩咐道:“白发鬼,你负责中路主力,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带队推进;大头鬼,带上一队人马作为先锋,等墨者主力全部进入峡谷再行阻截;肖啸,你负责扣押好俘虏,那些个老狗、老鸡还有那钜子的宝贝儿子是咱们的底牌,必要的时候就将百目虫蛊施在他们身上,然后推出去做人饵……”事无巨细,将预先的设想都布置了一遍。
肖啸早已慌了神,但有师傅呵斥在先,现在哪敢再说半句,一张脸上如死灰一般难看。
“很好!”无相鬼抽出一柄短刀握在手里,道:“但是大战在即,用人之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作为此次行动的主事之人,行动不利,也有责任!先替你挨上三刀!”说罢手起刀落,在自己手臂上刺了三刀,刀刀见血并直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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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鬼抬手止住叫嚣的大头鬼,转而向他冷冷道:“你真的逃走了?”
那肖啸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不住道:“师叔饶命……饶命……师傅和我真的不是有意临阵逃走的,实在是…是那小子太邪门了,师傅和在场众人又先自受了重创在前,所以……”
无相鬼不说话,也不阻拦肖啸不断的解释,当然,肖啸的话他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冷冷地看着白发鬼。
说话间,旁边相互搀扶着走来了两人,正是白发鬼和他的徒弟肖啸。
肖啸见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无相鬼不觉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赶紧向二人行礼道:“无相师叔好,大头师叔好……”
大头鬼见了他二人却嘴巴一瞥,重重哼了一声,忽然戳指大声骂道:“你们他妈的不讲义气!昨晚是不是丢下我先行逃走了!白发老鬼,几十年的交情,你他妈真的就狠心丢下我独自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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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鬼皱眉道:“什么事?且说来听听。”
大头鬼悄声凑过来,道:“老鬼,由不得你不信,这世上有些东西真的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真的……你提到过的那个姓沈的小子,真的好生邪门,就…就跟妖怪一样恐怖……”
“妈呀!”大头鬼被吓得跳了起来。
待看到来人,一张脸又变得比苦瓜还要难看,整个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下去。愁眉苦脸,无奈道:“无相老鬼,你就不要再扮作那年轻后辈的样子来吓唬我了……我…我这已经是够呛了……”
无相鬼此刻化作了肖啸的样子,冰冷着一张面孔,冷冷道:“连你也看出来是我……这天下的事究竟是怎么了……是哪里出了毛病……”
白星也冷冷笑了笑,平静道:“嗯,我完了,但这是我自己选的……”一句话未说完,忽然一阵眩晕……那药力发散得好快……没想到临了还是没有机会好好再和沈浪说上几句话,和他相遇的这几天是快乐的,也是她一生中最无牵挂、最跟随自己意愿洒脱率性的日子。若真的还有来世,她希望能更早一些遇到他……
那人疯狂地笑声更加响亮,笑了良久,才渐渐低落下来。回首看看一旁不省人事的大头鬼等人,逐个摸索检查了一遍,但结果让他觉得萧索而低落。然后自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在了大头鬼的嘴里,回身走向白星,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大头鬼醒来的时候,只见到满地冰冷的尸体,五色教众的尸体,还有那早已破碎得分崩离析的铜鼓碎片……
那人嘿嘿一笑:“你不吃我的毒药,待会只怕会死得更惨一些……怎么样?你想亲自死在我的手里,还是现在就将这颗毒药吃下去?亦或者……你肯告诉我墨者钜子现在的下落,我便放过你。”
白星更往后缩了缩身子,只觉那人一双眼睛看得自己就如一只被剥得赤条条的待宰羔羊一般浑身不自在。他果然是有条件有目的的,但说出所知道的一切他便会放过自己么?白星毕竟不会这么天真!横竖是个死,但看到刚才他对沈浪那般摸索的神情,白星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在这人的手里。想到这,反到把头仰了仰,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到底把我朋友怎么样了?”
那人嘿嘿冷笑不止,道:“我是什么人重要么?你朋友反正已经死了,让你选择一条接下来的路,已是对现在的你仁至义尽了。”
白星吓得一声惊呼!她不想死,但也不想沈浪这样死去!
只一击,原本狂暴扭曲的身型顿时过电一般颤抖不止,终于四肢软软松脱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人却没有因此而停下,双手不停,灵巧而熟练地顺着沈浪的头颅、脖颈、双肩……一路往下揉捏个遍。就像在研究一件艺术品一样舍不得放手,这情形看得白星连连反胃。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算停手,沈浪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已经被他摸尽了。他将那黑黝黝的器物就这么平放在沈浪胸口,站起身缓缓向白星走了过来。忽然伸出手来,掌心里托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语声十分沙哑低沉,开口说道:“我这里有一颗药丸,你敢吃下去么?”说着将手掌往白星面前又递了递。
历经千年的青铜镇魂鼓,岁月早已淘尽了它原本绝大部分的铜性,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犹如一柄重重落下的无情铁锤,瞬间结束了那初月国国宝镇魂铜鼓的最后一次演奏!
鼓声夏然而止!这场超自然的战斗也突然的被人为结束!
还没有结束的,是人,那一个被铜鼓操控的人,还有一个被真龙气息牵引已经彻底失控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