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认错!”他几乎听到自己嘶哑的喊声,因为不忍,因为不舍,更加恼怒静坐在上位,却不为她求情的冷寒尊者。他竟能不动如山静观其变,当真比他们想得更加绝情断欲。
抽筋拆骨,连他无法想象的痛疼,娇气任性的她如何能承受。
“算我求你了……快认错……”他顾不上任何颜面,哀求出声。只想让她在这刻别再逞强,再有什么惩罚,就算是刀山火海,囚禁寒潭,关押海眼,他也可以和她一起担。
“悔改?呵,呵呵呵!我何错之有?要我悔改?绝不!什么祸延人间,**神将,我呸,我才不怕呢!神若无情,我宁为妖!”
“孽障!南江沿岸尽毁,数十万生灵因你一己之私而命丧黄泉,如此残暴逆天,你竟还不知悔改!天庭本欲看在炼华尊者座下的面上饶你一命!你竟不知好歹,天门,太裳!灭其龙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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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此一鼓作气,收了这条千年祸龙!”
天锁铰链漫天洒下,她被迫打回龙形,穿梭在江面一边逃逸一边卷浪,直到一根尖锥铁链穿透她的龙脊,锁住她的动向。她像条死鱼一样,被揪住了命门,再也无法自如动弹。血从伤口潺潺流出,不消片刻就染红了整片南江江面。
莲座上的尊者微微拢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良久沉默后,冷声开口:,“那种贪念,我没有,亦不需要。”
“贪念?你说我对你的感觉是贪念。”“……”
“呵……对,我对你是贪念,是嗔痴,是修行切忌的执念,是你没有也不需要的东西。一寸情思一寸愁,好,真好,下辈子,我也不要这种垃圾了。”
“兽心不改,兽行可诛。还不速速化为原形,与我回九华霜曲山领罚。”
让人心宁气静的纯净灵气自他莲座缓缓飘来,她深深一吸,幽幽颤道:“……你只想对我说这句话吗么?“……”呵,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我离开你几百余年,难得重逢你会对我说什么?我一直这样不停地奢望着,就算被天将追杀,天庭降罪,我也不怕。我只是想见见你,想找个借口见见你。因为没有脸回去,所以,我只能这样逼你出来见我。明知道你的肉身根本不能离开九华山,明知道会让你为难,明知道你这样离开九华山,没有支柱的九华山肯定会坍塌出乱,但是……我就是自私地想见见你。你来了,却只有这句话场面话要对我说吗?”
“……”
银浪卷天的南江江面上空,红绸纱衣的少女从江底腾空跃出江面,水珠残荷沾身,玉白的长腿踢起江花朵朵,腰臀间金铃清脆作响,她踩浪踏江水面展绸起舞,举手投足间皆流露仙子之姿,江水随着她曼妙舞姿流转舞动,可刹那间,她阴狠地卷起千层浪涛直冲云霄,飓风漩涡而起势要将九霄天际的团云吹破开来。
“孽畜,还不罢手。”
一簇仙气**然的莲火云在天际蔓烧开来,炼华尊者端坐云间翩然而至,长入云端的黑发飞舞缠绕云座,他眼眸微眯,面色冷清,雪袖沉沉一挥,只需一招便尽数打落她奋力卷起的劲浪。
“龙女为祸人界,荼毒南江生灵,**邪为乐,**神将——就地诛杀。”
“……本尊要见她一面。”
“这……”
她懒懒地动动鱼鳍,像往常一般浮上水面找吃的。鱼眼骨碌一转,她还来不及潜回湖里,两道亲密相偎身影就这么碍眼地钻进她的视野里。
——她在亲吻他。
臭仙女在亲吻大野人。
“座下何将?”
一道清韵若幽莲的仙音自上而下传来,高贵雅致轻灵,让闻者如身浸空谷之中清幽,纯净的灵气夹杂其间,让人不得不静心臣服,忘却躁动。
“末将天门。”
鹤使率先飞上云间,单膝跪地,恭袖开口:,“恭迎尊者圣驾。”
轻闭的眼眸没有睁开,倒是身下的银角麒麟咧出利牙朝一众神将忿忿发出低鸣,似想将他们一口吞下。
天门神将看着云间尊者失了心神,:“他……当真传说中的炼华尊者?”
“整个天界多半数灵兽皆出自我九华霜曲山,而我家尊者独掌九华山众生灵,这灵兽若非我九华生灵便罢。既是我九华山族类,也算是我山门事物,罪责生杀之事是否过问我家尊者再行事也不迟呢?”
“……可整座天界也知炼华尊者从不踏出九华山半步,如今事态迫在眉睫,要我二人如何过问尊者意思?”
鹤使轻笑,抬袖变回一只白羽翅,举翅一展将远处的厚重云层唰啦退散。
“那尊者不是世外之人从不过问天庭事物的么吗?敢问使者前来所谓何事?”
“为南江龙女而来。”
“此龙女祸乱人间,拒不悔改。魅惑神将,诱其破戒,实乃兽性未脱,不配为众兽之灵。天庭已下诛杀令。杀无赦!”天门神将重复所接旨意。
“龙女性**素有耳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妖媚惑人的孽畜,若非碰上此朝气数已尽,天庭早就降下天雷收了它了。天庭为新朝圣君先破后立才由得它胡闹片刻,既然它不知好歹,连勾阵大人的面子也不卖,那我等也不需要对它客气了吧?”
“天门、太裳二位神将且慢。”
一声清幽低回的鹤音从青天远处辗转而出。
“神将勾阵,视天庭律例为无物,行为不检,修心不洁,凡心不脱,**欲浸心,与龙女**乐媾和,纵容龙女为祸人界,思凡之心昭然若揭,按天庭律例收监天牢,待擒住龙女后再行发落!”
他束手就擒,顺从就范从云层飞下的天门仙将,捆仙绳裂空而来,将他牢牢捆住,那绳带有灵力,惩罚似地钻刺进肉身,他默然无语,既不认罪也不反抗。
“哼。还妄称天界主战斗诤讼的最强神将,竟被小小龙女玩弄鼓掌之中。”天门神将一边收紧捆仙绳一边不屑地皱眉,“简直是丢我等众将的脸。”
哗啦,耀红的龙尾拍扫江面清水,她的身体重新溜入深深的江底,不过片刻,南江江面立刻又恢复巨浪滔天的态势。
下一世?她竟愿给他。
即便是还债,即便是同情,他也会去找她。
“……”
“我一直没开口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嘛吗?”
“……”
他单膝蹲下身,拍拍她半露在水面的脑袋:,“无妨。陪我一夜是放你走的条件,我并没要求你弃恶从善,你大可为了想见的人继续兴风作浪。”
“……我不用你对我太好。”她别开头。
他默默地收回手,起身要走开。是他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她的心里早有他人,他的好对她而言,不过负累而已。
他的情话一定很动听,否则她不会捂住嘴唇,小声地呜咽出声,第一次拼命地往他怀里钻,可是她不知道,他说的不是情话,而是誓约。
他会准备一个大鱼缸,把她养在里头。不会让她无聊,他每天都会逗弄她,不会让她饿着,他每天都会喂饱她,不会让她寂寞,他会放很多鱼去陪她。
只要陪着她身边,就算她什么都不再记得,什么感情都不再懂也好。
从那以后,池边再没有砸她的小丫头,也再没有石子砸在她身上,反而总有些好吃的零嘴不时被人丢进池水——软糯的甜糕,被水泡涨的麦团,到她嘴边融得只剩一小点的糖球……她在池中畅游翻转,跃起落下都无人再打扰,身上的伤口也在被喂食中一天天好转,眼看就快要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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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痊愈,她就要变回人形去找大野人说清楚。她才没有吸食他的精气,也不是害人的妖怪。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她就是来报恩的,然后……她就跟师父回山里去。不,他要是不信,她就揍他一顿,再跟师父回山里去。
“那你求什么?”
“……”
“你到底在求什么?”
“你放了我根本没办法回去交差,也根本再也回不了天庭了,对吧?你会被怎么惩罚?”
剥夺仙籍?冰封千年?堕入轮回?被贬下凡?说不定……能跟她一起做一条鱼,这种惩罚好像也不错。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再度开口问。
“免得你又是被大鱼吃掉,又是干死在河里,还变成别人的下酒菜。”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也好过熬了百余年,最后还是认输的仙将。
“决定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就要做条鱼!每天没心没肺地吐泡泡,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她握拳高举大声吼吼。
“我养你。”
“何以见得?”
“到处嬉闹游玩,脑中什么残念也没有,多简单。”
“你怎知鱼脑中就没有念想?”
“不怎么样。”只是有点开心,有个关于她的“第一”。不用是她身体上的第一,也不用是她心里的第一,似乎只要有这么一个简单又渺小的第一,他就知足了。
“咕噜噜——啵”
“你干什么呢?”
“哦?是吗?那你们灵兽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了。,早什么早?谁要一起过夜啊。很恶心呢。”
“这么说来。我是第一个?”
一团黑影突然从水底向他靠近,他故意佯装不知,轻阖上眼皮。她从水底探出半个脑袋,咕噜噜地吐着水泡泡,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喂!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我知道你醒了——啵。”
他缓缓睁开眼皮,侧躺轻笑凝视她,:“早。”
搅动江水的细碎哗啦声让他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一袭光洁如润玉的雪背展露在他眼前,身旁承欢一夜的女人站在一江残荷的江边沐浴清洗。
她将长发拢起,从左肩顺垂而下,江水从她肩头滚落,沿着腰臀流淌而下,几颗水珠眷恋她的身体,不肯离去,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他突然懂得,为什么凡间男子会把自己中意的女人比作仙女。因为此刻,他找不到其他字眼,只觉得她美丽得……就像仙女一样。
尽管……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认为仙女是美丽的。
“为何?”
“因为我已经……”她突然咬紧嘴唇凑近他的耳边,细细地咬耳朵。
话语过后,他面色涨红,浑身一僵,低身凝睨身下骄缠的人儿,肌肉绷紧,使劲地搂紧她,几乎快要抱断她的腰,“再一会,一会就好。”
“姑爷,小姐说,您最好别靠近这条鱼。”
“走开。”
“可是姑爷,小姐她……”
“一整夜可没多少时间,你再不快一点就唔……”
“哈啊哈啊……”她浓重的喘息声,让他听得异常满足,“讨厌,你这家伙也太用力了吧……神君神将难道不该温柔斯文点么吗?”
温柔?斯文?他皱眉,加快身下的动作。
“看着我做什么?嘴巴张开。照我说的做。”
他颤颤地张唇……下意识地照她的话做。
“舌头,再把舌头伸出来些,对,就是这样,缠上我的……”
衣裳都已经脱光了,大丈夫怎会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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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她手肘撑地,仰头起身,抬起一手搂住他的脖子,琉色的眼睛一眨,像只会吸人精髓的妖精,张嘴蛮横地咬上他滚烫的嘴唇,“张开。”她命令他。
“……可以……的吗?”
他单纯的反应让她再也憋不住,轻笑出声:,“可以。你想什么说都可以。”
“……你笑我?”
不比那些只为**的兽类,他经验全无,甚至不知道女子的身体究竟有何奥妙,却想在这一刻使尽浑身解数做到最好。
碰这里会不会舒服,该抚摸?轻舔,还是揉捏?
该不该温柔点?还是……可以依着自己的欲望再用力一点?她承受的住吗?会不会痛?会不会难受?
思量之下,他只得用男人全身最柔软的地方去碰触她。
——嘴唇。
颈脖,肩胛,一路游移至敏感的肘心和曾在他身体上不安分的指尖,食指,中指,小指,他一只一只轻咬,舔吮,拉扯。她愉悦的轻吟,让他曾经平静无波的胸房心花怒放。,一点点微笑的反应对他也是极大的鼓励。
忆,在继续。
梦,这次却能看得分外清晰。
他终于触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温润身体,用最卑劣的方法。
“去吧。你和他……该有此一段情。”
“……”
“他已备好鱼缸,你也该安心给他养才是。”
见她还不动弹,言化抿了抿唇:“他在等你。”“……”
“等着兑现对你前身留下的一诺,。等着兑现你忘得一干二净的一诺。,等着兑现你拖延了近五百年的一诺。”
“……”所以师父叫她下山,不是巧合咯?所以,他们第一次在水里碰到,不是巧合咯?所以,她注定要报他恩,不是巧合咯?
“那山庄有名动天下的纯净灵泉自山顶灌下,是繁杂喧嚣世间绝无仅有、甚是难得、得天独厚的灵水之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水之地,方好养鱼。”
“臭妖怪,不准躲!”
“呀!它要逃了!它要躲进水里了!快扔快扔!”
“统统给我住手!”
“什么真的假的?”心音传声,那凡人听不到,但对灵兽而言,只是小伎俩。
“……”
“那凡人几世的过往?每一世不离水边,每一世死于水祸?”言化悠然一笑,轻轻颔首,“真的。你要听吗么?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一袭黑衫紫影从空中翩然旋落,脚尖轻点池中莲叶浮萍上,长身玉立水面,狐眼微微弯起,笑不言喻。
“小鲤精,伤好了吗?我来接你回你师父身边。”
池面一片平静,无人答他。言化挑眉,低眸看进深池之中,:“我知你在池底,快出来吧。怎么,莫非在同我生气?呵,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和我闹别扭了。”他已被尊者两巴掌拍得差点原形毕露,飞出狐狸尾巴,现在胸口还在隐隐作疼,此番前来,若抱不回鲤鱼胖宝宝,那他怕是修为增进不了,还有可能变成碳烤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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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孽障,不是情缘。
忘掉。
“……”
“渔民,、船夫,、商贾之家的少当家,、书香门第的小少爷,已经四世了。你每一世都不肯离开水边,每一世也死于水祸……还不够么吗?”旋身,无视湖面涟漪一动,一波游水声悄悄**起,白凝雪踮起脚尖揽住他的颈口,侧头枕进他怀里,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嘴中念念有声,像在下什么暗示一般地笃定,“不过,鱼就是鱼,冷血,无情无牵,它是不会体会人的感情的,不论你对它多好,它终究只是一条鱼,变不成人,也不懂你的情。你所做的,任何人都能做,换个人喂食,它也照吃不误,不会饿着自己。”
“……”
人类真奇怪,他们没有特定的**期,于是每天都要**么吗?不繁衍后代为什么也总爱黏在一起,唇齿相贴,耳鬓厮磨,搂搂亲亲。
“二少爷,你不看向我,是在看哪里?”清灵的声音从白凝雪嘴里飘出,抬手扶住男人别开的脸庞,她不介意他不自在地挪开脸庞,二度将他扳向自己的唇,“你每日也来这桥边喂它,就……这么喜欢养鱼吗么?”
“……”
“说的也是。给我一块石头,我也要砸。”
“哈哈哈哈!打到了打到了,我刚好打到鱼鳍!”
不要打她,好痛……手已经破了,不能再被砸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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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灭龙形——即是抽筋拆骨。
“年儿!”被捆仙绳牢牢束住的他终究再也忍不下去,“认错吧!”
“我不要!”
夜湖之上,透亮的灯火桥栏边,她在亲吻他。紧贴的唇就倒影在波光幽幽地镜湖面上,触鳍可及。不是度气,不是调息,她臭仙女在亲吻大野人。在她这条只敢栖在暗处窥视,既不敢出声,也没法闭眼的肥鲤鱼面前。
一甩红尾,她摔破那倒影着两人身影的镜湖面,涩涩地潜回湖底去。
再看下去,要长针眼了。
“祸龙已被定住,敢问天庭如何发落?”
“孽畜!你可知悔改!”
龙脊被钉,她趴在江底,龙爪深深陷进江底软泥里,斜睨了一眼只是静静坐在莲座上,不发一言的尊者,她忽然冷声笑出来。
她狠戾聚集全身灵力,再度跃身起舞,舀起南江江水直冲天际。江畔的两位神将咻得踩云追上前来,:“尊者!这孽畜已然失控,若让她继续舞水飞天,直怕要冲破九霄云破天庭而入了!”
“为保天庭,我等绝不能留她!”
“糟糕,天庭摇动了!快看,又有天兵下界出动!”
“我在你的眼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兽类变成孽畜嘛……看在我好不容易苦撑到这里的份上,看在我就要被天庭处死的份上,就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嘛?就算骗骗我也好。”
“休要胡闹,立刻同我回去。”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逼我待在你身边啊!”她忽然声嘶力竭地叫喊出声,让莲座上的尊者彻底睁开的眼眸。“我不是你的豢宠!不是你的坐骑!更不是可以按照你的期望,可以随随便便去**繁衍宗族的移动**!你根本不懂,每日待在一个自己爱不到的人身边,有多难受!他根本看不到你的感情,根本不把你当做有感情的物体来对待,就算你对我有多好,也不过就是一个主人对一只恼人的宠物的纵容而已,那种感情我以前不懂,可我现在懂了,那只是像人界的人类对一只猫狗的感情,抱在怀里,疼在心里,但是……却永永远远也不是我要的那种感情……”
浪花被打散,变作漫天飞雨,宛若银线串珠,颗颗纷飞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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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让她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任由雨珠从头砸落,在她周身劈啪作响,惊起涟漪无数,她缓缓抬头,琉瞳不仅泛出一丝湿意,心神若痴地看向半空中的莲云座,菱唇颤颤闭闭,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尽数吞落。
“龙女私逃九华山,罪祸人界,九华出此孽障,本尊身为其主,难辞其咎。然上天好生之德,对兽亦然。她若肯痛改前非,驯服受罚,本尊必定严加管教,将她打回原形,永不再现人形,监禁九华雪顶终生,绝不让她再离开本尊镇守之地。”
“可她若不服管,尊者又当如何?”两位神将追问。
“……她若不服,便是逆天为之,咎由自取。”
“末将太裳。”
“见过炼华尊者。”两位神将异口同声恭敬抱拳。
“天庭是何指示?”他省却寒暄,直接询问他要的答案,轻闭的眼眸一直没有睁开。
“……竟然以麒麟为坐骑。这世间竟真有能让麒麟臣服的仙家?”太裳神将也呆愣住。
“不可能……”天门神将缓过神来,“传言那炼华尊者统领天庭一众灵兽,灵力至纯灵气充盈可供九华所有生灵恣意汲取……而所谓仙境必有支柱,那九华山上下皆靠他灵力支撑,他的肉身便是九华山的擎天之柱!他身为支柱,肉身若连根拔起踏出九华霜曲山,仙山必定崩塌!”
太裳神将皱眉:,“可这冲天的灵力若非尊者上仙……岂是泛泛之辈可达到的境界?”
一簇雪白如冰山寒玉的身影从团簇的绵云中飘然若现,如瀑的黑墨长发被长风吹散在云团间,他身驾一只通体银光刹现的傲首麒麟,麒麟四脚踩云踏雾仙姿翩翩,仰头轻鸣出声后,站在祥云之上睥睨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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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坐在麒麟脊背的主人闭目养神,广袖迎风而动,身静若山间灵玉,周身悄然地流泻出剔透的雪玉灵光。
“神将所言甚是。但无论如何罪孽滔天,此龙女终究乃我九华山之物,无论天庭意欲何为,不问过我家尊者就如此行事,如此做,当真妥当嘛吗?”
“……这……”
天门、太裳神将面面相觑。
鹤音轻转俯冲而来,白翅一展化为儒雅清朗的少年郎君。
“九华霜曲山炼华尊者座下鹤使见过二位神将。”
“九华山?炼华尊者?”
喜欢和臭仙女什么的成亲,就去吧!
将来被骗情骗心抱憾终生变成傻痴呆就别怪她当初没提醒他!
“咕噜噜……”想到这些生气的事情,连肚子也饿了,觅食去。
“看来那孽畜道行不浅,我等前去应付需要小心,”太裳神将阴郁地盯着南江江面。
“不过区区灵兽,如何成精作怪也只是牲畜而已,难道我们会像勾阵大人一般饥不择食,连只兽都能吃得下口?”
“天庭仙女都入不了勾阵大人的眼,怎么竟会拜倒在一只孽畜的石榴裙下?勾阵大人口味还真是特别啊。”
“一言为定。”
站在浪花飞溅的江畔,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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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下一世若我真变成一条鱼,要如何找你养我?”
“……勾阵。”
“勾阵……我欠你的情——下一世一定赔给你。”
“喂!”她突然从身后叫住他。
他停下步子,没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 ”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放我走?”
甲胄加身,他停下系扣铠甲的银环扣的手,回身看着浸在江水里的她。
“事先声明,我可不打算因你饶我一命就改过从新的。我一定要闹到炼华尊者出来见我为止。”她不驯地侧头忿忿开口,“这样,你等于纵容邪兽继续为祸人间,罪加一等,真的没关系吗嘛?”
“…你。” 是你,一直是你,我所求的,只是你,就像你所求的,一直是那个人。
“……”
“下一世,若你真如愿当了条鱼,让我养你好不好?”
而这一次,他没有敷衍,开口回答她:,“大概因为,我也求而不得。”
“仙家也会求而不得?”
他顿住,看着江面的水倒影出的自己,眼里漾着动情后热切,专注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抬首,他盯着她,轻轻地颔首。
“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哪里?”一个要挟女人交出身体才放过她的家伙,怎么能算是好?根本就是土匪恶霸,趁火打劫的**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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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什么?”她侧目看他,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他弯唇涩涩一笑:,“我说我养你,养你这条鱼,。”
“……”
“就算有也没关系。”
“为何?”
“因为时间短啊。”她翘双脚拨弄湛清的江水,“就算喜欢上什么人,就算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事情,也不过转瞬即逝,不会痛苦太久。说不定还来不及懂得何谓喜欢何谓伤心何谓得或不得就被大鱼吃掉了,或者搁浅干死在小河里,或者被人抓去烹煮料理变成一道美味料理,啊……听起来好像有点凄惨啊……哈哈,不过,也好过要熬了千余年,最后还看不透的龙吧。”
“我叫你们走开!”
“……是。”
一个个碎碎的脚步声从池岸边渐渐走远。池边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到一丝风划过的声音都能清楚地听见。良久,她才大着胆子,扬起鱼尾悄悄探出水面,池边却空无一人。
“吐泡泡啊。”
“你好歹是条千年活龙,像条鱼一样吐泡泡,有损龙颜。”
她抿抿唇,不以为意地笑笑,:“有时候我会想,要是能当一条鱼就好了,那比当一条龙要简单多了。”
“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跟你过夜的男人?”
“……算,、算是吧。那又怎么样?”
“……干吗……好像凡人一样打招呼。”
“凡人?”
“……只有凡人亲热完后第二天清晨才会这般问好吧?”
娇粉的肌肤在朝阳折射的粼粼江面显得更加晶莹剔透,那每一处都没有被他放过,每一处都被他烙下痕迹,每一处都被他深深记在脑海里,狠狠疼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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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躺在岸边,远远地看着她在江里清洗,嬉闹,偶尔鞠起一捧水泼向远处,偶尔钻进水中畅游一番,再迎头窜出水面。
她顺从的应声并没有软化他,反而像催情剂一样激起他更大的反应,再度进驻她的身体,翻腾,主宰,索取……直到身体餍足,直到她连指尖都无法抬起,直到他仅存的理智浮上心头,直到他抚过她汗津潮红的面颊有些舍不得再继续……
南江水畔,本该粉荷,碧叶铺满水面。可因水祸不断翻搅,叶根花茎均被扯断,几多残荷破叶飘浮在水面。
雪白的裸臂在江面轻舀一捧水,她捻起一片粉荷瓣,凑到鼻尖轻嗅,荷香扑鼻。
“轻,轻一点,轻一点嘛……”
“这句话也是反的吧?”——女人在这时候说的话,反着听就好。这不是她方才教他的。
“当然不是!”
他一怔,不敢唐突冒进,僵在原地。
她歪头捧住他的脸,媚色一笑,那眼眸像要挤出春水来,:“你不用猜我喜欢什么的样的力道,我会告诉你。;你不懂的苟且之事,我教你。”
“……”
“什么……”
“嘴巴。”
“……”
“笑你什么都不懂还要硬撑啊。”
“……”他瞪她。反正他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小子,千年修为却只知道什么好勇斗狠,什么**,什么巫山云雨,什么御女之术,他统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讨好中意的女人,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要怎么让她舒服,还猖狂地开口说要抱她一整夜……
“你……答应会放我走的,对吧?”
“喂。”
“……”
“,这种时候也是可以说话的。”她憋着笑。
水面嗡嗡传来熟悉的声音,年泡泡摆动着鱼尾,想探头冒出水面看看,却又怕更多石头砸下来,只敢孬种地蹲在池底偷偷窥听。
“是姑爷……”
“姑爷好。”
毕竟他既不懂得何为性事,更不懂如何行情事。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碰触她,几乎像在宠溺、讨好……伺候。
他亲昵的方式会不会太幼稚?会不会太像孩童的嬉闹?会不会根本不入她的眼?会不会比不上别人?哦不……是别“兽”。
他想讨好的女子已经过尽千帆,而他……却还是不解情事的弱角。
“只要一夜。让我抱你……一整夜,我就放你走。”
他竟然厚颜无耻地开口这样对她说。
指尖第一次抚过女体的胸乳。老实说,他紧张透了,指尖在她乳肉间颤动,他怕捏痛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粗人的力道。绷紧了全身的肌理,他的身体硬得像块热铁,偏偏……她软润得像块羊脂玉,怕冒犯她,却又想要她。
缓缓从莲叶站起身,年泡泡攒紧了拳,盈身腾起,踩莲踏荷朝水畔尽头的厢房飞腾而去。
年年有条小鲤鱼
星野樱
“你的修为无法再进,便因你少了这段尘缘,尘心未净,还记挂着承诺。你师父叫你下山,亦是叫你去寻这段尘缘。白梅仙不是他的姻缘,她携带救国兵书下凡,天命在身不受惩处,然她若继续逆天而行,恐怕这位二少爷又要再水祸一次重入轮回,断了她高攀的痴心妄想了。要不要救他,看你自己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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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化抬袖,紫光从指尖流出,眼前大鲤被他抬手一点,幻化人形,呆呆地瘫坐在莲叶上,看着湖面一池粉莲。
“……”
“他信守承诺,在等一个人,或者说,他在等的……是一条鱼。”言化轻笑,狐狡的瞳凝住眼前火红的鲤,“我说这些,你懂了么吗?小鲤精。”
“……”
“……”
“第一世他守在海边当渔民,生老病死,一辈子也没离开过那片海。;第二世是河道的船夫,依旧生老病死,依旧一辈子也没离开那条河;。第三世他聪明了,没有傻呆呆地守在一个地方,于是,他成了商贾之家的少当家,做的是航道生意,终日奔波各条运河渠道之上,操劳到死,;第四世他大约觉得无望了,于是,书香门第的小少爷不足十岁,失足落水夭折在深潭里,直到这一世……剑权山庄的二少爷……”
“这跟水有什么关系……”
“喂,小鲤精……”
哗啦——
池面一阵轩然,一条大鲤嘴儿嘟嘟,鱼鳃开开合合地颤动着由水底钻出,飞溅的水滴搅乱了湖面一池荷莲,却点滴沾染不上天狐之身,细嫩心音从鱼唇飘来,:“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必须彻底忘掉。
一轮盈月印照在湖池镜面。
静谧的池面四周只留爽夏空灵的蝉鸣。
忘掉她吧。她压根不记得与你有诺,所以,你也忘记吧。彻底忘掉。
五百年刑期所剩无多。
你马上便可超脱,别再跟她扯上任何关联。
“呵,我发现,自从你答应我成亲开始后,你越来越像那个人了呢。不多话,冷冰冰的。莫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白凝雪不以为意,翩然走向桥栏,抬手撩开额发吹着凉薄的夜风,若有所意地向黑呼呼的湖池看去,“我是在跟你说,你以前有多喜欢鱼这件事。”
不要再打她了……
“看我的,我来扔个鱼脑袋!”
要砸她的头?不行?她要躲起来……对,躲到池子底去,虽然有点闷,但这样她们就扔不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