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囚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大概是一只永远都飞不起来的木鸟吧。”
他走了出去。一路上他不断地回忆着和路语谣的两次夜会,并且惊讶地发现:自己以为快要把这一切都忘记了,但事实上,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得那么清楚明晰,就像是用刀刻在心上的一样。但那时候的懦弱少年和那时候的明媚少女,终于都被时光所吞噬。
“为什么?”唐染问。
路语谣直直地盯着唐染的眼睛:“因为我会令你软弱,也许我是世上最后一个还能令你软弱的人,而这种软弱是你要尽力摒弃的。昨天夜里,你刚刚捉到我的时候,我就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这种软弱,而且你为什么没有当场审问我,而要隔一整天?因为你需要时间去沉淀自己的思维,促使自己下定决心,如果过早审问我,说不定在此过程中你就会心软了。”
唐染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他走到路语谣身边,坐在了地上,声音变得很低沉:“你不但了解过去的我,也了解现在的我。”
“后来你成亲了吗?”唐染问。
“何必明知故问,”路语谣说,“从你这几年的表现来看,雷霆帮就算死了只猫,恐怕你也一清二楚。”
“不是所有猫,但你娘最喜爱的那只波斯猫死了我确实知道,”唐染耸耸肩,“我不过是想找点话题和你聊聊而已。我当然知道你父亲给你订了亲,但你把新郎打了一顿,婚事最终不了了之。”
路语谣的语声很沉静:“还记得我许诺过什么吗?如果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不会杀你。但昨晚我自己打破了这个许诺,如果你真的进入我的攻击范围,我一定会炸死你,因为你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你了。”
“其实我还在软弱,”唐染说,“我想了一天,也没有真正下定决心,所以我才来看看你。有时候我很想变成另一种人,又不知道那样是否值得。”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路语谣说,“人总是会慢慢变成自己不愿意变成的那种人,然后很快适应,很快习惯,并且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初的目标。可是你还记得你最初的目标么?”
“也不算打他,只是我想试试他的功夫,而结果令我很失望罢了,”路语谣摆摆手,带动镣铐发出叮当的撞击声,“准备什么时候杀死我?”
唐染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我完全可以用你作为人质,向你的父亲要挟……”
“你不会的,”路语谣打断他,“你一定会杀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