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西域使者的那一刻,逝川眼眸幽深,褪去嬉皮之色,欣长身躯傲然独立,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亓蓁顿住想要前进的脚步。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西域使者朝逝川敬然而跪,拱手道:“九皇子,王上病危,请九皇子速速回宫!”
“父王病了?”逝川上前一步,沉声道,他早已命人将父王的解药带回西域去,父王如何还会病危?
太阳出来,逝川便坐在门前帮亓蓁梳发,每次都是西域发型,亓蓁穿上了逝川从摩羯处拿来的全套衣裙,逝川见过,神色凝重,让她以后只能在他面前穿,亓蓁问了凤鸣子等三人的意见,见他三人看了逝川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齐齐点头,于是也点头同意。
逝川有时会忍不住道:“蓁儿,你穿我们西域服饰毫无违和感,说不定你有我们西域血统。”
亓蓁也回道:“正好,我看你也不完全是西域人的模样,你也很有可能有我们中原血统。”
“凤鸣。”亓蓁启唇道,凤鸣公主虽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去世,可这些天的点点滴滴,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真的假的凤鸣公主又何妨。
亓蓁望着废墟方向出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义父一生不娶,到底是对凤鸣公主的爱还是愧,或许连义父自己也分不清吧。不管是什么,凤鸣公主此生,都活在义父的世界里,从来不曾远去。
这几日,下了一场雪,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逝川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便与他们一起玩起了雪。
“哥哥姐姐……”逝川琢磨着,“这样叫法太奇怪,我们还是赶快教他们叫爹爹娘亲。”
亓蓁不由得笑道:“爹爹娘亲,亏你想得出来,要不你去教他们?”
在舂荫的茅屋处住了几日,两人不理外面世界,心照不宣地不去想外界如何变幻,也不去想两人究竟何去何从,只静静享受这难得的闲乐时光,偶尔一人抚琴一人卷叶吹笛,偶尔一同闲坐门前,看三个孩子打闹,偶尔陪舂荫神医上山采药,或者切药。
“驾!”
马蹄声渐行渐远,空中忽然飘起雪花,亓蓁伸手,雪花落在指尖,很快消融。黄昏的雪,深深切切,似有千丝万缕的情绪,渐渐地,雪瓣团团垂下,如海水般汹涌,瞬间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感。
远去的逝川,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中,只残留一个模糊的身影,亓蓁上前了几步,直到再也瞧不见他的背影,白色身躯与漫天雪花融为一体。
“你先别见七王爷,等我回来,我同你一起看他。”看出她眼里的疑惑,逝川只道:“先别问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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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蓁暗想,七王爷与义父交好,逝川只怕以为她会为了屈家有用到七王爷的地方,会前去拜见,从而与朝廷牵连不断。只暗叹他多想,这三年,处理屈家与江湖中的事,会让她无暇分身,更无法抽出时间去都城觐见七王爷,况都城乃朝廷之地,宫闱倾轧,她也不想踏足。
亓蓁静静望着他,眼里沉静,“我不会手下留情。”
逝川轻轻叹息,她还是没学会撒谎,拥她入怀,他将脸埋在亓蓁的肩膀,轻笑道:“放心,我向你保证,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我相信你。”亓蓁回抱着他。
“回去!”逝川命令道,语气中是不能抗拒的威严。
“是!属下告退。”西域使者看到站在门口的亓蓁,停了一瞬,随即拱手而退。
逝川正沉思间,听到身后亓蓁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回去吧,西域现在需要你。”
“行了,你去玩吧。”亓蓁笑了笑。
“是!主人!”千面听话地跑去后院。
逝川面色凝重,“得想个法子,不然每次他都这么冷不丁冒出来,太煞风景了。”
“是。”西域使者回道:“摩尼教已除,但残余势力还在,朝中混乱,王上希望九皇子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你先回去。”逝川冷冷道。
使者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九皇子!”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了?”逝川哈哈大笑。
任外面风云如何变换,这里依旧平静如初。
这样的平静,在西域使者策马来到茅屋门前之时戛然而止。
有时,逝川亓蓁会教十月等三人去山里打鸟。
逝川闲暇之时总会教十月跟凤鸣子改嘴叫爹爹娘亲,可他们叫了半天也叫不出来,最后还是叫哥哥姐姐。
逝川看千面容貌总是不太中意,与亓蓁商量一番,便让他变成十岁左右小女孩模样,正好能陪十月和凤鸣子玩,千面不乐意,无奈主人之命不可违,只得变成一个女孩,十月与凤鸣子见了很是欢喜。逝川见着也终于顺眼许多,对千面的脸色也渐渐好起来。
两人曾去了城外一醉楼的造酒房,坍塌之后的造酒房仿佛被大地吞进去了一般,只余下表面斑驳废墟,直到现在,亓蓁还不敢相信,义父,永远埋在了那片废墟底下。
那日昏睡醒来之后,她不禁在想,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义父与一醉楼的女楼主都未死,还在这世间某个地方安然地活着,就像当初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遇到了义父一样,一醉楼楼主常年呆在密室之中,肯定知道密室的其他逃生之路。
见亓蓁望着废墟久久未言,逝川提议,可以在这片废墟种上花草的种子,等到来年开春之时便可看到一大片花草,到时候这片花草园,就叫做……
此时幽景记不真,莫是啻陵梦归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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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爽快答应。
话不多说,逝川翻身上马,凤鸣子三人一大早就随舂荫上山采药去了,屋前仅亓蓁一人。此时的亓蓁穿的是那套西域服饰,头发也是他清晨梳好的西域发型,这样的亓蓁,他想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看。
尽管有太多不舍,逝川最终还是策马离去。
许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今日,是离别之期,再相见,只怕遥遥无期。
逝川放开她,替她将耳边碎发拂到而后,顺势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一字一句道:“蓁儿,我们来个三年之约,这三年间,你助屈桓永葆武林安宁,我还西域一片乐土。三年,最多三年,等着我,三年之后我就回来找你,到时候西域不再需要我,武林也不再需要你,我们就抛开一切,周游天下。”
“嗯。”亓蓁点头,嘴角晕开一抹笑。
“你与我一同回去。”逝川回身拉着她的手,眼里有着请求,“这边事情已经解决,你不需要再留下。”
“不。”亓蓁覆上他的手,认真道:“屈桓刚接任尊主,江湖也百废待兴,义父已经不在了,屈家这个时候正需要人,我必须回去帮屈桓,这是我身为屈家女儿不能推卸的责任。”
知道劝她无用,逝川淡笑一声,深深地望着她,望着她眼中的自己,问道:“蓁儿,若是中原与西域开战,你我成为敌人,你会怎么办?”
千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断他俩的好事。
这时,凤鸣子与十月每人拿了一束花跑过来,“逝川哥哥,蓁姐姐,这个给你。”
花给两人之后,两人又手牵手跑开了,“逝川哥哥,蓁姐姐,我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