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蓁点头道:“是,我的命是义父给的。”
“那……”逝川试探性地问:“那救你逃出摩尼教的那个人呢?”
亓蓁道:“不知道,也许在那次厮杀中,就已经死了。”
背后传来厮杀声,不一会儿,厮杀声消失了,刀剑相接的刺耳声也紧紧逼近。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亓蓁重重摔在地上,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往自己逼近,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
他呢……跟她一起跑的他呢……
亓蓁茫然地在地上趴着,那种茫然,渐渐转为决然!
亓蓁干瘪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谁……你是……谁……”
“我来救你的,先别说话,跟我走。”
他解开她的手链脚链,给她吃了一颗救命药丸,然后搀着她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亓蓁睁开沉重的双眼,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间适应不了。
刚刚……他们在说什么……从中原将她捉来……难道她不是西域人而是中原人?为了利用她,那她到底是谁?大祭司给她吃了护心丹……摆明了不想让她轻易死去……失败了一次任务,大祭司很少这样对待任务失败的教徒……为什么……为什么……
紧接着,又几度陷入度昏迷……
除却这些,江湖与朝廷虽然井水不犯河水,可中原朝廷与江湖也不是全无关联。
因着前朝皇帝的昏庸无能,曾害得江湖无数豪杰死于非命,君命不可违,这个隐患却越埋越深,江湖人士对朝廷表面敬畏,内心却极其抵触。神捕扶丘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大获民心,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名气,是以江湖中人对他都尊敬一二,可若是带着朝廷之命,只怕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好的热情。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用永远的朋友,权看个人立场。
亓蓁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提气下去,逝川猛然叫住她:“等等……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亓蓁侧脸问。
“明天我想让扶丘加入我们,毕竟这件事牵还牵扯到了朝廷。”逝川跑到她身边,不能动的右手依旧保持着抓住她手的姿势,怪异至极,又滑稽不已。
亓蓁起身,“没有松针,不代表没有麻粉。”
所以说,她身上随时准备着麻粉?
<!--PAGE 5-->
亓蓁再次试图将手抽回去,逝川加紧了力道,又怕会弄疼她,威胁道:“你身上没有松针了吧,正好,我身上还有你送的几根。”没猜错的话,今日她用在古越身上的三枚松针,是她身上最后三根,剩下的都在梳妆台的盒子里,他偷偷看过。
果然,亓蓁不再动了。
逝川试着往亓蓁身边靠了靠,柔声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坚强,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大喊大叫。当你有什么事的时候,我希望你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而不是任何事都自己扛着。”
逝川握住她的手,很奇怪地,她只抽回一下,见没成功,就没再动了。
练武之人的手心都会长一层茧,偏生她的手什么也不长,如同千金大小姐的手一般……刚刚她说到她也是中原人。
“你的身世,你没有再去查么?”逝川握紧了她的手,问道。
一个道:“这丫头骨骼精奇,我们从中原将她捉来,不就是为了利用她,这样白白死了,岂不可惜?大祭司怎么想的,这么折磨她?”
另一个道:“哎……谁知道呢,虽然她叛教了,可这么折磨一个小姑娘,也真够心疼人的。”
“心疼,你可得了吧……这话若让别人听见,你吃不了兜着走。”第一个人冷笑道。
说起那人的死活来,她竟然能做到如此坦然,在内心深处,她是否也能如表面这般坦然?
“他叫什么?”逝川又问。或许他会知道他是死还是活着。
亓蓁摇摇头,眼里蒙上一层哀伤,道:“不知道。”他与她说话时,从未提到过自己的名字,而她那时也没有兴趣去查,被屈镜如救来中原之后,她更无从知晓他的姓名。
本该早就死去的人,何必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她现在应该陪着他一起……
眼前忽然走来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剑,正是她后来用的上邪剑,中年男子无意中看了她一眼,亓蓁也正好盯着他,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屈镜……就是尊主?”逝川问。
她全身没有力气,只能靠着本能跟着他走,直觉上,她选择相信身边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当她终于恢复些体力时,摩尼教的人已经追上来,他推着她,大声道:“快跑!往中原方向跑!”
她不知道哪里是中原方向,就按照他推的方向拼命地往前跑……
最后一次迷糊醒来,是被别人叫醒的,那人在摩尼教是唯一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人,即使她从来不曾理会,在整个摩尼教,除了大祭司,也只有他敢主动与她讲话。
“喂……你醒醒……”他小心翼翼地摇着她,怕弄疼了她,也怕引来其他教众。
那两名看守已经被他使计下药迷晕。
这样的现状逝川看得明白,亓蓁自然也清楚不过。
“我答应你。”亓蓁道。
<!--PAGE 6-->
“……”这件事并不用提前通知她。
逝川解释道:“我是个西域人,他们虽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我西域人的身份,他们应该早就清楚。我一个西域人跟绫罗和荆凡介绍你们朝廷的人,不是太奇怪了么?”
也就是指,他想让亓蓁来跟荆凡和项绫罗介绍扶丘。同为四大世族的人,他们之间的信任非同其他,若是亓蓁带扶丘过去,凭着对亓蓁的信任,荆凡就算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况且他心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可若是逝川带着扶丘加入他们,就容易让人怀疑。而且,逝川清楚,荆凡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见亓蓁要走,他连忙跟着站起来,道:“你好歹给我一颗解药罢,我的右手……”现在他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只用一只手抓了她,若是两只都用上了,那现在只有双脚能自由了。
“没有。”
“啊……”逝川跟不久前的古越一样哭丧着脸,两人刚刚不是还聊得很好,说了那么久的话,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亓蓁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不语,虽然说的是真心话,逝川还是被她看的心虚,在她面前,在这样情景之下,他总是没有底气,跟小时候一样。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等了一会儿,逝川试图挪动一下姿势,发现手忽然使不上气力,他惊呆地看着已经抽出手的亓蓁,“怎么会这样?”明明她身上没了松针。
亓蓁静静地望着静谧夜空,眼神幽深,顿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很多事情,不去了解真相,或许会活得更简单一点。”
她,不喜欢复杂,现在有了屈家,有了义父,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恩赐。
逝川凝望着她,正色道:“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以后你还有我。”
第一个人道:“行啦行啦,我也就是说说,你说这大祭司不在,我们该干点啥呢?”
第二个人没什么好气地说道:“哼……啥都不能看,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跑了!”
第一个人瞅了虚弱至极的亓蓁一眼,道:“放心,死不了,大祭司给他吃了护心丹,还有,你看她的样子能跑的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