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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剑生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秦晓晗,道:“晓晗……我再受他一掌尚能不死,你……你这又是何苦呢?”秦晓晗摇了摇头,伸手抚着他一边脸颊。陈剑平从张剑生手上接过秦晓晗,抱着她身子,眼泪决堤而下,泣道:“你为甚么这么傻?为甚么!”秦晓晗面色苍白,道:“我……我欠他的太多了,害他不能与姊姊厮守,又害他三番几次与阿雪分离,我总想着弥补他些甚么。”陈剑平万内俱崩,仰天大哭。秦晓晗向阿雪招了招手,道:“阿雪……你……你过来……”阿雪抹了抹眼泪走了过去,秦晓晗道:“阿雪……之前姨娘虽对你酿成百般大错,但都是真心真意为了你好,你就原谅姨娘,可……可好么?”阿雪抽泣道:“姨娘……阿雪知道的阿雪知道的……阿雪不怪你……”秦晓晗释然一笑,再无牵挂,缓缓合上了双眼。
崔笙仰天长笑,笑得撕心裂肺,叫人胆寒,隔了一会,只听他道:“二哥,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着我。”阿白朝慕容不朽狂叫一阵,慕容不朽会它心意,不禁脸现苦色,无奈摆手道:“去罢。”阿白当即往崔笙发奔过去,提起几具死尸,一口咬将下去,大饮了几口人血。庄德夏咬牙道:“俺们和你拼了!”抡起禅杖便要攻上,慕容不朽伸手拦住了他,神色焦急,转向白海棠道:“有畜生断后,白家姑娘,你快带我们离开。”张剑生见阿白兽性大发,身形恍惚比平日大了数倍,双目正发着熊熊血光,忙问道:“慕容前辈,阿白它……它这是怎么了?”慕容不朽道:“快走罢,它怕是撑不了多久的,再不走,大家都要玩完!”白海棠忙走在前头进了地牢去,陈剑平抱着秦晓晗那尚有温热的尸身,与张剑生等人紧随其后。崔笙冷笑道:“一个都别想走!”发功追上,却被阿白挡住了去路。崔笙将移形换影使得淋漓尽致,却始终没能避开阿白攻势,心下暗自讶异,哪知一不留神,便给阿白一个重拳击倒在地。
话说张剑生等人进到地牢内,白海棠转动墙壁上一块与寻常石砖一般无异的机括,跟着开了一扇暗门,现出一条宽敞的密道,众人忙进了密道去。张剑生不解道:“阿白它怎么还不跟来?”陈剑平二话不说便转动内侧机括,将暗门关上了。张剑生道:“大师兄,你作甚么?”陈剑平冷冷道:“你还不明白么?”转过身去,往密道的尽头走去。慕容不朽埋头长叹一声,大步跟了上去,南秦三杰随在其后。庄德夏回头看来,摆着一张苦脸,道:“张兄弟,快走罢,这里可还不大安全。”张剑生无奈,在阿雪和白海棠的搀扶下跟了上去。张剑生不住问起阿白之事,慕容不朽无奈道:“那畜生一饮人血便会发狂,功力大增,若正面打起来,你我都不是它对手。”张剑生不解道:“甚么?竟有此奇事?”慕容不朽目中似有泪光,道:“只是几个时辰内若无人运功为它抑住体内煞气,便会……便会油尽灯枯,气尽而死。”张剑生不由得心涩难言,失落万分,道:“我……我懂了……”慕容不朽道:“这是它自己的选择,你无须自责。”阿雪更是掩面而泣,悲苦之情难以言喻。慕容不朽回想往事,悲极笑道:“记得上次在昆吾山,那畜生下山伤了几条猎人性命,饮了人血,可差点要了老夫这条老命。”
这时,地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响,崔笙所带人马赶到,将整个地牢团团围住。张剑生忙凑到白海棠耳边,低声向说了几句话。白海棠点头应允,张剑生手中黑玉剑出鞘,已向崔笙欺了过去。慕容不朽老脸一横,与阿白齐攻而上。南秦三杰也使开自家兵刃,道:“张兄弟,我们也来助你!”崔笙只守不攻,虽然来去自如,但一番交接之下,已被逼到了地牢外。崔笙无奈道:“二哥,你当真要跟我动手么?”张剑生道:“你作茧自缚!还需多言么?”话音刚落,见不远处一白衣女子身形摇晃,缓步朝此过来,正是阿雪。崔笙心下讶异,遂命一干玄冥教弟子让出一条道来。待得走近,在火把之光的映照之下,张剑生见阿雪脸上毫无血色,面容苍白如纸,忙奔过去把她揽入怀里,道:“阿雪……你……你可怎么了?”原来,阿雪心系夫郎安危,运功自解被制穴位,奈何崔笙功力深厚异常,寻常人要想自解实为不易,阿雪费尽百般心思才将几处穴位自解开来,勉强能够行走。这时听她道:“张郎,阿雪没用,没能拖得住他……”张剑生察言观色,指上暗运真气,将阿雪被制穴位全然解开,道:“好好,我不怪你。”崔笙见状,道:“二哥,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既不想与我同道,便带着二嫂走罢,我不想跟你们为难。”看了慕容不朽与南秦三杰一眼,道:“几位也请自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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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张剑生见白海棠出了地牢来,心想时机已到,向崔笙道:“也好,告辞。”携了阿雪之手,向慕容不朽与南秦三杰道:“我们走罢。”一行人正要迈步离开,崔笙心下生疑,道:“不对!白姑娘方才在里面作甚么?”忙拦住张剑生等人去路,道:“留步!”身形一晃,闪进地牢内,放眼一望,哪知偌大一个地牢竟空无一人,不禁大惊失色,急道:“人呢?人呢!”张剑生笑了几声,道:“你仗着一身高深武功,却也太过自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倒以为你的所作所为都万无一失么?”崔笙顷刻间回到张剑生等人身前,道:“你说甚么?”张剑生不想理会他,携着阿雪迈步要走,却见崔笙恼羞成怒,拦住去路,听他道:“不说个明白,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张剑生心想事已至此,道:“这座地牢为白家先人所建,牢内造有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密道,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罢?”崔笙面色难看,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方圆百丈之内若有气息流动,我立马便能察觉!这几百个人怎么可能在我眼皮底下消失无踪?”邓天川笑道:“说你自负你倒还不认,他们中了你布下的百花散功香之毒,功力暂失,你还能察觉到么?”崔笙顿时焦躁不安,向众玄冥教弟子喝道:“还不将他们给我拿下!”众玄冥教弟子拔开兵刃,一拥而上。崔笙越过一干人众,直往白海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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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密道往前行了一阵,忽闻顶上岩壁隐约传来水流声响,偶有几滴水滴落将下来,白海棠见张剑生面有疑色,道:“上面是一条河,河边有一个密口,上次爹爹便是想把人从那里救出去,只是现下玄冥教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搜查我们,那里不大安全。”张剑生道:“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白海棠道:“爹爹说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去了。”张剑生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不久来到一个甚为宽敞的圆洞,与留下来相待的八派弟子会合。风华师太见了秦晓晗尸身,不禁黯然神伤,正要相询事情因果,却闻远处密道进口处隐隐传来几声轰隆声响。慕容不朽惊道:“难不成那魔头想要破门而入?”邓天川道:“此地不宜久留。”白海棠道:“爹爹曾跟我说到了这个地方,有处机关能落下一块万斤巨石阻断来路。”看了看张剑生,问道:“张公子,你可知‘四象纵横路,朱雀衔火归’是何意?”张剑生思索一会,道:“四象应是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朱雀代表南方,其归处应是指代地理之南,我们不如便往南走过去瞧瞧。”勉力迈开步伐,却不知该落往何处,心下一愣,道:“据我所知这密道进口设在起初的北面方向,只是这密道蜿蜒曲绕,并非笔直,却又要如何知道何处才是南方?”此时夜深,山洞里除了几处火把之光,余下俱是一片漆黑,分不清东西南北。张剑生从一武当弟子手中取过一支火把,往山洞四处走了一遍,哪知忽然脚下一陷,似是踩到了甚么东西,跟着一声异响响起,右首旁不远处一处岩壁上探出来一块朱雀模样的怪石,张剑生喜道:“找到啦!”白海棠快步走了过去,张剑生伸手指着那怪石,道:“白姑娘,你看。”白海棠与他对视一眼,伸手转动怪石,整个岩洞登时剧震不止,密道出口与圆洞连接处缓缓落下一块巨石来,粗眼一看,约莫确有万斤之重。巨石旁的一干人众纷纷退开避让。过不多时,巨石落定,将密道出口死死封住,洞内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巨石的另一头隐约传来微弱的人声,正是崔笙,巨石阻路,崔笙无计可施,无奈掉头回去了。岩洞内众人不敢松懈,沿着圆洞仅有的一个通口,又进入了一条不知去往何处的通道,通道内并无光亮,一行人别无退路,火把之光逐渐燃尽,摸索着往前行了三天三夜,到得一个二十来丈宽的山洞,洞外传来光亮,显是已至出口,张剑生终于放下心来,身子一倒,便即呼呼睡了过去。阿雪忙过来照看他。
张剑生疲惫不堪,大睡了三日方才醒来。这日清晨,张剑生出到山洞来,眼见四处果树繁花,清泉流水,鸟语花香,甚是一处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众派弟子正倚林偎木,调养生息。山洞左侧一块半丈高的石碑颇为夺目,碑上刻着“桃源洞天”四个大字,张剑生心下疑惑,问净空道:“大师可知这里是甚么地方?”净空道:“老衲曾听尊师说起这一带有个四面环山的所在,地势隐蔽杳无人烟,四季如春,奇景天成,唤作甚么桃源仙府,多半便是这里了罢。”张剑生“哦”了一声,心下挂念秦晓晗后事,哪知四处不见陈剑平身影,问了起来,才知两天前陈剑平请示了风华师太,与陆剑风一同将秦晓晗尸身带回武当山安葬去了。张剑生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也只能在心里默念道:“晓晗,来世再见。”阿雪瞧在眼里,自也跟着黯然神伤。
张剑生一只手把阿雪揽在怀里,一只手挥剑迎敌,见白海棠有难,忙问阿雪道:“你好些了没?”阿雪点头道:“好多啦。”二人目光交接之间,已明白了彼此心意,当下使开青霜、白雪剑法,双剑合璧,齐往崔笙攻去。崔笙一只手刚拽住白海棠手臂,森然道:“跟我走!”话音刚落,张剑生与阿雪一招“斗霜傲雪”已欺到崔笙手腕,崔笙暗叫不妙,忙放开了白海棠,缩回手去。崔笙目视张剑生,道:“二哥总要与我为难么?”张剑生道:“自从你害死四妹,你我二人情义已尽,不必再说了。”崔笙顿觉人生失意不过如此,仰天大笑几声,道:“好,好,这是你逼我的!”双掌暗运龙象、玄冥掌力,张剑生与阿雪提剑一招“雪上加霜”直刺过去,哪知崔笙出手极快,顷刻间双掌抓在黑玉、白雪双剑剑刃上,张剑生与阿雪收势不住,已被崔笙顺着剑刃抢到身前,暗叫不妙之际,张剑生胸口已中了一招玄冥血掌,身子登时不住往后飞去,重重撞在地牢墙壁上。阿雪女子之躯,崔笙终究没忍心下手。
哪知这时,从地牢奔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正是陈剑平与秦晓晗。秦晓晗目睹张剑生受伤一幕,心下焦急万分,忙奔到他身前扶起他身子,看着他一肤一发,不禁眼眶湿润,泣道:“阿剑哥哥,你没事罢?你没事罢?”张剑生内息紊乱,呕了几口淤血,道:“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秦晓晗泣道:“我总是放心不下你,便回来找你了。”张剑生道:“罢了罢了。”阿雪和白海棠奔了过去,阿雪道:“姨娘,你们快走罢,我和张郎留下来。”秦晓晗摇了摇头,怔怔凝视着张剑生。阿雪心下无奈,见慕容不朽等人兀自还在苦斗,不禁又是一阵茫然,回身看着崔笙,面有乞色,道:“崔牛哥哥,你放了他们,杀了我和张郎罢。”张剑生脱开秦晓晗手腕,勉力站定身子,向陈剑平道:“大师兄,你们快走罢,若有来生,我们再做师兄弟。”崔笙仰天哈哈大笑,有心要让张剑生绝望,当下使开移形换影身法,一招玄冥血掌往他胸口攻去。眼见张剑生就要血溅当场,秦晓晗一把推开阿雪和白海棠二人,于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张剑生身前,登时被玄冥血掌正正打中胸口,连着张剑生身子,重重地撞在地牢墙上。张剑生与阿雪登时泪流不止,陈剑平更是失魂落魄,面色难看至极,嘶喊道:“晓晗!晓晗!”崔笙本无心要她性命,哪知出手错伤,一时间懊悔不已。慕容不朽见势不好,从怀里取出一段竹萧,催动真气,奏起一曲自创的《冥狱索魂曲》,曲音四散开来,直叫场上功力低微的玄冥教弟子肝肠寸断,神魂颠倒。曲音渐浓,慕容不朽一张老脸跟着涨得发青。邓天川不禁赞道:“好生了得的功夫!”待得片刻,场上围攻的玄冥教弟子已倒下大半,慕容不朽等人趁此脱身,去到张剑生等人身前。邓天川右臂已给人砍了两道口子,见此情形,道:“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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