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铁恨水见状不由怒喝一声,那些捕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如此迅速地被人打倒,生死不明,他怎能不怒。只见他突然金鹏般跃起,一跃数丈,双掌一拍一合,然后一齐推出,直拍向那个蒙面人。
肉掌划过空气的声音,竟似裂帛一般,铁恨水这一招的威势实在惊人,正是他苦练多年的致胜绝技,少林韦陀掌中的一招,恒河入海!铁掌倏忽攻到时,那人已不及躲闪,便沉肩运气,同样双掌齐出,硬接了铁恨水这一掌!
<!--PAGE 8-->
难道他们两位,今天就要葬身在这吉祥寺,壮志未酬身先死?
有一瞬间石敢当脑海里突然闪过天残客的面孔,值此危机关头他却突然想起了他的这位师父,那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是否也曾像今天他这样,被冤枉被误解被不由分说地围攻?
只是稍微一走神,石敢当就险些被铁恨水一拳击中,对方的拳风扫得他面颊火辣辣地疼,令他顿时清醒过来。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助他和何强脱困了,那就是他的绝技——天残功!
铁恨水苦笑道:“我铁恨水办案,还从未依靠过这种手段。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到枯木、赫连寒一伙人的下落,只要掌握了他们的动向,我们便能找到石敢当等人,接下来再依计行事吧。”
两人商议妥当,郭道成去安排人手,铁恨水则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手中那陈年的书卷,口中不停地喃喃说着:“魔功,魔功”。
石敢当与何强背靠着背,仍然保持着冷静。眼前的形势,显然比那天遭到九幽堂围攻时严峻得多,因此绝不能让人分割包围。他们一刀一钩,化解着对方一拨又一拨的攻势,丝毫未见慌乱。他们的镇定让捕快们吃惊不已,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巨盗悍匪,却从未见过像今天两人这样,深陷重围之中却能如此坦然。
<!--PAGE 7-->
因为他们问心无愧!因为他们胸怀坦**!
“属下曾听人说过,天残功只有受伤时才能发挥作用,死人是发挥不了天残功的。”
<!--PAGE 13-->
“你的意思是?”
此番铁恨水率大批六扇门精英前来,本以为很快便能马到功成,抓获案犯。没想到这案子竟同时牵涉到了两大魔功的传人,即便他一向是个颇具自信的人,此刻也有一些茫然失措了。
萧道成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听说这天残功颇不可思议,在受伤的瞬间竟能爆长功力,难怪昨夜那石敢当在中箭之后,还能同大人硬拼一掌!”
铁恨水道:“这两大魔功,都属于依靠邪门手段瞬间提高功力的路数。血幽魔功我倒有些了解,至于这个天残功,我本以为只是传说罢了,如今看来,江湖传说并非虚言啊。”
“在城里一家客栈。”
铁恨水陷入了沉思。
郭道成接着道:“大人,属下看昨夜那三人,无一不是高手,抓捕起来恐非易事,如今上面规定的期限已过半,不知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那书卷上画着一系列人像,旁边还密密麻麻记着几行小字。人像共九幅,画的其实是同一个人。前三幅变化不大,从第四幅开始,那人便陡然变得面目狰狞、无论五官还是肤色均发生了可怕的变化,看起来就像个地狱的恶鬼;从第五幅开始,那人的身材体格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高更壮,肤色也更加血红;从第七幅画开始,情况又一变,那人再次恢复了正常人的形态,只是一双眼睛里闪着瘆人的血色;最后一幅,则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
铁恨水眉头紧锁,仔细研究着第五幅画,那画上描述的情形,和那天枯木的异变颇为相似。他长出一口气,轻叹道:“竟已达到第五级了。”
郭道成走了进来,看上去行色匆匆,说道:“追踪的弟兄们回来了,没找到昨夜那三人。”
天地辽阔,山河壮丽,或许只有那高飞的雄鹰,才明白七尺男儿的凌云壮志!可是,在这危机四伏的乱世中,又有几人能像那雄鹰一样,毫无羁绊、随心所欲地展翅翱翔?
(四)
此时此刻,吉祥寺内外已是一片繁忙,不时有骑着快马的捕快出出进进。
何强看着石敢当,忍不住道:“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想。即便那位救过你的前辈不是庄主,也不妨碍我和弟兄们把你当作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谢谢。”石敢当感激地一笑,“我知道你们并不相信我的话,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信。这世上唯一还相信那位前辈是杜七的人,就是我那个已经半疯半残的师父,或许连他也是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希望那位前辈就是庄主他老人家,是他告诉我,只要牢记一个‘义’字,纵使所学武功来路不正,也并不妨碍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你恐怕想象不到这句话对我有多重要。在此之前,我一直鄙视自己的武功,抱怨自己的命运,甚至痛恨我自己!就因为这句话,我才第一次对自己有了信心!我告诉自己,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挺起胸膛,行走在江湖上!如果那位前辈真的是庄主,那我迟早有机会能让他知道,当年他搭救的那个少年,一直没有忘记他的教诲,一直在渴望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好人……”
“你本就是个好人,所以你才会痛苦,才会迷茫。在这世上想做个好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何强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石敢当的话似是令他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原来如此。”何强哈哈一笑,“铁恨水说的九桩大案,真的都是你做的?”
“何止九桩,我到底做过多少案子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只不过我打劫的都是不义之财,很多钱本就来路不正,因此事主被劫后都不敢报官而已。”
何强道:“你莫要太在意铁恨水的话,此人空有名捕之名,满口公知王法,其实还不是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这些狗官都一个德行!”
“你在看什么?”他上前问。
石敢当喃喃道:“这里的样子,倒和我当初在山东做响马的地方差不多。”
“江洋大盗?”何强笑了,他明白了此刻石敢当的心思。
石敢当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咱们何时行动?”
田七道:“我在此地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城南周记绸缎庄的账房先生。现在天色已近破晓,白天无论如何不能进城了,只有等到晚上。我明日必须得离开此地,去完成上头交待我的事情,因此救人之事成败与否,只在今晚!我且先行一步,两位等到今日夜幕降临,去绸缎庄与我会合。我带你们去找‘竹竿’。”
三人商议完毕,田七先行离去。石何两人连日鞍马劳顿,加上方才一场恶战,又累又饿几近虚脱。他俩拿出点干粮饮水,匆匆填饱肚子,然后在林间找了处干燥地儿,倒头便睡起来。
石何二人闻言沉默不语,六扇门的介入令事情更加复杂,线索就这样断了,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田七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哦?还有什么办法?”
铁恨水呵呵笑了:“理屈词穷了吧?我铁恨水一向是个讲求公正的人,今日跟你们两位费这半天口舌,只是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及我法理如山!”说着他两手向前一挥。
几乎在他挥手的同时,数道人影便扑向石何两人,比人影更快的,是森然的剑光!
铁恨水依然在那里悠然说道:“几日来两位已接连会过点苍、娥眉、昆仑等各派高手,丝毫不落下风,实在令铁某刮目相看。不过二位或许不知,今晚开封府大理寺半数以上的公门中人都在此了,他们全部出自剑客盟各大门派!现在正好与两位蝙蝠山庄的好汉,做个了断!”
“我们并未怀疑你。”简单而诚恳的一句话,令田七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他笑了笑,和两人虽然相识不久,可是经过方才一战后,他们便已成了兄弟。
石敢当道:“今日逃脱实属侥幸,只是孩子们若不在吉祥寺,却会在哪里?”
田七苦笑:“跟铁恨水对那一掌,让我受了点内伤,不过不妨事,调息两天就好了。”说罢他面带一种诧异之色看着石敢当,道:“石老弟,我自问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却大大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的武功竟如此高强!”
他方才看到了石敢当力拼铁恨水,一掌击退对方的情景,深受震撼。能硬接铁恨水一记韦陀掌的人,无论如何都令人肃然起敬。
石敢当苦笑一下,并未作答。若不是恰好中箭激发天残功,方才他可能也被那一招佛祖降妖伤了。除了何强,没人知道他是天残功的传人,他也不想跟人说这个。
那个中了暗箭、又接了他一掌的石敢当,此刻竟似毫未受伤一样,雄鹰般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
铁恨水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良久才缓过劲来,他望着石敢当离去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了句奇怪的话:“真的有这么巧?”
(三)
石敢当感觉到了身后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掌力,他停下脚步,转身!
他方才中箭时的痛苦还清楚写在他的脸上,于是铁恨水看到了他血红的眼睛和恐怖的表情,那一瞬间连铁恨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石敢当突然出掌,两人也对了一掌!
可是此时情况又一变,两人方跑出几丈远,便听机括声连连响起,数十道寒光铺天盖地般,从各个角落射向两人!
原来还有第二批潜伏的捕快,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大理寺特制的机弩,一扣机括便能射出十二只劲弩,一时间暗器如疾风暴雨!
石何两人身形急转,同时手中兵器疾速挥出,扫落了大多数弩箭,然后继续向寺外奔去。
何强冷笑道:“王法?薛人豹杀害赵家两人,毁去赵小凤花容之时,你的王法在哪里?薛劲松、阴无极当街杀害徐子轩、常春娥夫妇两人,夺去他们幼子之时,你所谓的王法又在哪里?那孩子和其他几位无辜孩童现正在九幽堂赫连寒手中,随时都会遭到荼毒,用来修炼血幽大法,却不知你的王法管是不管?”
铁恨水闻言,沉默片刻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奸大恶之徒,令人发指之事,迟早难逃法网,不过却永远轮不到你们两个来管。呵呵,你何强,杀人无算食人心血,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义正辞严充当好汉?还有你,石敢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你这巧取豪夺的江洋大盗!我刚刚得到大理寺送来的消息,前几年山东道上九桩大案,恐怕半数以上都与你有关吧!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在这里跟我强词夺理。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何资格随意定人生死?世人若都似尔等这般,天下岂非早就大乱了!?”
石敢当紧紧握住他的刀,握刀的手已有些颤抖,他感到无比愤怒,又有几分委屈。“江洋大盗”这样的称谓他不是没听过,不过今日再次听人说起,听一个世人公认的名捕口中说出,令他觉得尤为刺耳。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铁恨水,只是勉强按捺住情绪,沉声道:“我,我只想问你一句,那几个孩子在不在这里?”
只听“啵”地一声巨响,那人被打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而铁恨水也被震得“蹬蹬”后退,连退数步后才勉强站稳,脸上血色涌现,露出惊诧之色。
他惊诧的是对方武功竟如此高强,能硬接他一记韦陀神掌。可是紧接着更让他吃惊的事出现了,那人倒下后马上又爬了起来,大呼一声“快走!”,然后往外奔去。
他们两人这一对掌的功夫,石敢当和何强这边顿时压力大减,蒙面人的呼喊他们听得很清楚,那是田七的口音!两人登时心领神会,立即向外围杀去。围攻他们的那十来个捕快再也阻拦不住,很快让他们两人冲破了包围。
高深莫测的天残功,怪异绝伦的天残功,只要还有这门绝技护体,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他的天残功并未很快施展出来,因为战况突然有了变化。就在两人苦战之时,有一个蒙面人,燕子般从一颗数丈高的大树上掠下,滑向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单就此人这一掠的功夫,已可以说是江湖上罕见的轻功高手。现场这么多人,竟都不知何时这树上藏了一个人,直至此人无声无息地扑向那片树丛,闪电般打倒那里潜伏的两名捕快后,才有人发觉有了新情况。
于是剑光闪起,怒斥声也响起,影影绰绰有十几道人影在暗处闪现出来,很快又倒下去七八个。只因那人身法奇快,形如鬼魅,转眼间便用一种奇特的手法打倒了那些捕快。那些捕快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弱,可几乎都不及还手,只是发出短促的一声闷哼便倒下!
十几个会合后,一道灰影倏地加入战团,转眼间此人便向石敢当攻出五招,期间又有数脚连环踢向何强,令人目不暇接。他的攻势如排山倒海,他的出手如雷鸣闪电,他用的是少林功夫!
是铁恨水!他上来便施展出光明拳和如影随形腿,因为他志在必得!今日他定下这守株待兔之计,在吉祥寺布下埋伏等待石何两人自投罗网,本来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两人果真掉入这个陷阱,实在是天赐良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形势立即急转直下,石何二人既要应付铁恨水的奇功险招,又要提防捕快们时不时刺来的冷剑,顿时岌岌可危。虽然对铁恨水早有耳闻,但大理寺第一名捕的实力仍然超出他俩的想象,他们发现此人绝不比萧擎天好对付多少!可此刻他们并不能夺路而走,因为他们清楚,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正蓄势待发,他倆只要稍有动静,那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到那时铁恨水必将趁机发出致命的一击!
谁也猜不到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PAGE 14-->
“萧擎天乃昆仑名宿,武功奇高。他的剑法大开大阖威力无比,近年来同他决斗而死的人,皆被他一招毙命。他这剑法我看正好能克制天残功!如果我们能利用萧擎天对付石敢当,或许胜算就有了。”
铁恨水沉吟道:“萧擎天生性孤傲,恐怕不会同我们合作。”
“萧擎天本就是来对付石敢当的,我们只需密切注视他的动向,便可渔翁得利……”
说到这里他颦眉思索着:“一旦受伤反而能大增功力,这样的人还真是难以对付……”
郭道成目光闪动:“大人,属下倒有个办法。”
“哦?你且说说看。”
铁恨水苦笑:“这三个案犯的真正厉害之处,恐怕你还不了解。那个石敢当,多半会一种很邪门的武功,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天残功!”
郭道成动容道:“莫非就是昔年和血幽魔功并称为塞外两大魔功的天残功?”
听郭道成提及血幽魔功,铁恨水更是觉得无奈,他感叹道:“道成,这桩案子的复杂程度,已远远超出先前的预计。这恐怕是我做捕头以来,遇到过的最难办最棘手的案子了。”
此事并不出乎铁恨水的意料,他接着问:“枯木的下落有没有什么消息?”
“目前尚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属下正跟赵龙他们抓紧盘查。”说到这里郭道成上前一步,“不过,我们发现了萧擎天的行踪。”
“哦?他现在哪里?”
这里已不再是一个清静的寺院,而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吉祥寺距离蒲城很近,闲杂人等也很少,铁恨水将这里作为自己的行动基地,倒是挺合适。
他一夜未合眼,此刻正在一间禅房内,翻看一卷发黄的书卷。
<!--PAGE 12-->
他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石何二人已至少和十几个捕快交了手,对方有三人的剑法刁钻狠辣、出手奇诡,像是昆仑剑术。另有两人剑法华丽精绝,身形飘逸灵动,似是华山门下。剩下几人虽然一时看不出来自何门何派,但个个进退有据,剑法纯熟,料想也出自名门。铁恨水所言非虚,像大理寺这样的地方,一直都是有志于功名的名门大派弟子渴望一展身手之地,他们效力大理寺,当然不是用来捉拿下三烂的蟊贼的。江湖上甚至有种传言,少林和五大剑派的一些弟子,本就是朝廷送去的。官府平日里专门挑选出一些练武的好苗子,送去给这些门派培养训练,艺成之后再归官府所用。
所不同的是,这些捕快比起那些常年久居仙山的各大名门弟子,有更丰富的实战经验,彼此之间配合作战也颇有章法。他们似乎并不急于要将两人置于死地,只是一拨接一拨地不停地出手纠缠,不停地发起攻势,对两人保持着持续的压迫。
更让人警惕的并不是这些当面进攻的捕快,石敢当能查觉到,外围暗处隐隐伏着一些人,在那里待机而发。他们手中一定持有弓箭暗弩或其它危险的暗器,随时准备发起致命的一击!真正危险的,是这些躲在暗处的人,两人一旦有任何突围的举动,一定会遭到这些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过什么样的志向和抱负?他又是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石敢当能够感觉到,自从上次和秦中云见面后,这些天何强的情绪明显有些起伏不定。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还会紧锁眉头怔怔望着远方,一看便是在回忆往事。秦中云嘱托他们参加的这次护貂行动,对何强而言似也有额外重要的意义。他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蝙蝠山庄助他完成?
半空中传来一声嘶鸣,一只山鹰盘旋在白云之上,时而俯冲几下,时而振翅高飞,享受着上天赐予它的天赋乐趣。两人看着那自由自在翱翔的飞鹰,不由思绪万千。
石敢当怅然道:“我石敢当,自幼便崇拜好汉英雄,立志做一个行侠仗义之人。告别师父出道后,本想投靠蝙蝠山庄,但找不到门路。我做过趟子手,但看不惯镖局里拉帮结派、任人唯亲的作风;还给一个大户人家当过保镖,可是那家人狗眼看人低,保镖也没干长。那段时间我尝尽世态炎凉,后来干脆出没山林做了响马。在山东做的那些事,我自认都是侠义之举,却令我背上恶名,实在让人想不通。起初,我对此感到有些委屈,但后来我想通了。一个魔功的传人,本就是这个江湖上的异类,又岂能得到江湖上那些人的理解!”
<!--PAGE 11-->
说到这里,石敢当眼中透出深深的无奈:“老何,你莫怪我以前不告诉你这些事,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我唯一能向弟兄们夸耀的,便是告诉他们我少时见过庄主,受过他老人家的教诲…….”
石敢当目光悠悠:“不错,我的确曾是个江洋大盗。”
何强看着石敢当,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笑着问道:“前几年山东道上知名的响马有两个,一个叫厉顶天,一个叫独狼,现在都不知去哪里了,却不知你是哪个?”
“独狼。”说起自己以前的绰号,石敢当不由笑了,“厉顶天是被我杀的。”
……
待何强睁开眼,天已大亮。林间的鸟鸣声吵醒了他,他看看四周,却不见石敢当。
他走出林子,便看到石敢当正迎着朝阳,坐在一个开满了牵牛花和野丁香的山坡上,望着远处山坡下的马道怔怔发呆。
“蒲城有个绰号叫‘竹竿’的人,整日游手好闲,嗜好赌博。大家都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但我却知道他是个飞贼,而且功夫很不错。此人性格怪异,虽已家财万贯但仍嗜偷成性,我看纯粹是因为手痒,或许还因为有些窥私癖。每隔一段时间,此人都要出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却并不偷贵重物品,只偷一些特别的小物件,越是位高权重戒备森严的人家,他越有兴趣去偷。偷的过程也是他窥探人家隐私的时候。此人知道的八卦极多,诸如赵太爷暗养了几个女人、张大户的新生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这种事,他都一清二楚。
<!--PAGE 10-->
我之所以知道他的身份,是因为有一次他竟摸进我的茶庄,想偷一把紫砂茶壶,被我当场发现,教训了一顿。不过我之后也并未难为他,因为我跟他一样属于身份见不得光的人,不想节外生枝;他倒也很知趣,并未去揭穿我。我俩就这样呆在蒲城,一直彼此相安无事。我想,整个蒲城若还有比我知道秘密更多的人,就只有这个‘竹竿’了。他多半也去探过吉祥寺,或许知道一些有关枯木的事情,我们不如去问问他。”
田七道:“六扇门的人出现在吉祥寺绝非偶然。我想那些孩子们必被带来过这里,六扇门多半也知道孩子们被掳的事,只是他们先到了一步,在这里设下埋伏等你们。”
“可是,听铁恨水的口气,他似乎并没见过那些孩子们。”
“或许,是枯木和尚察觉不妙后先跑了。”
“七叔,你的功夫也很了不起,今日多亏你前来相救,否则我俩恐怕凶多吉少。”
说着石何二人一起拱手,郑重道谢。今天见到田七出手,他们才知道蝙蝠山庄朔风堂果然名不虚传。这个斯斯文文喜好饮茶的中年雅士,武功实在是他俩生平罕见,似乎并不在秦中云之下。
田七摆摆手:“两位客气了,我本该和两位一起来才是,但有要事在身,唯恐耽误了不好交待。但你们走后,铁恨水很快便找上门来,我摆脱他后左思右想,觉得你们今夜的行动恐怕会有风险,便决定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时也算对那些孩子尽一份绵薄之力。所幸我来对了,铁恨水果然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如果今天你们有了闪失,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石敢当、何强跟着田七逃出吉祥寺,上马狂奔出数里,见并未有人追来,方才停下来歇口气。
三人看了看石敢当背上的箭伤,伤势不算重,上点金疮药包扎一下,料无大碍。石敢当看田七脸色惨白,问道:“你受伤了?”
<!--PAGE 9-->
又是“啵”地一声巨响!
铁恨水只觉得一股大力铺天盖地而来,登时被震得倒飞回去,直飞出数丈,踉跄数步险些倒下。左右几个捕快连忙扶住,关切地问道:“大人没事吧?”
铁恨水并未回答,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铁恨水看得很清楚,有一个人,也就是石敢当,向外冲的时候身形趔趄了一下,背后分明是中了一箭!
“哪里走!”说时迟那时快,铁恨水苍龙般腾身而起,右手一抬又一翻,然后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泰山压顶般拍向石敢当的天灵盖!
这是少林韦陀掌的另一招,佛祖降妖!其威力丝毫不亚于方才那招恒河入海。铁恨水毕其功于这一掌,因为他已不容有失。今日这场伏击的成败全在于此,他相信对方绝对逃不过他这一掌!
<!--PAGE 6-->
铁恨水冷冷道:“哪里有什么孩子,你莫再找借口了,速速伏法吧。”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不错,你说的那九桩大案,其实全是我干的。我不懂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只知道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干百件千件这样的案子!我已经杀了一个州府总捕头,今天不妨再杀个开封府总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