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晨光熹微,天将黎明,冰川之顶,白气杳绝,阳光在其间穿行缭绕,光华流转,宛如仙境。楚江秋学得用心,不觉时光之流逝,猛然间就听见钟欲雪在身后喝道:“好小子,快来与我再战三百回合,这回若再输与你,就将我一刀砍死算了,何必虚情假意地卖什么人情!”
楚江秋提刀上前又斗,这一次比先前更快。不出数合,上步抽身,老规矩老套路,照样用刀柄撞中她腰间“天枢”穴。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往前转了一转,钟欲雪如出一辙的,目中含着愤怒、惊讶、不信,千种愁绪,慢慢地再度躺下。
黑衣人把他叫回来道:“好,这就又多了半个时辰,我再教你五招,只是你如今的功夫,已能胜过她,今后不必再惧怕她。因此这五招且不忙学,你只要将招式、步法、身位,牢牢记住,以后再慢慢揣摩不迟。”
两人说话的时候,楚江秋和钟欲雪已经分出了胜负,可比刚才快了许多。楚江秋只学了两招刀法,是以变化不得,只好将这两下子轮流使出,可就是这样,已经让钟欲雪措手不及,只觉得身前似有千钧之力,压得她每呼吸一下都十分困难。仓促间,手上稍慢了一慢,楚江秋瞅准时机,身形一矬,立时卸力反攻,刀柄在她腰间一撞,钟欲雪全身酸软,眼中流露出万难相信的神情,慢慢地躺倒在了冰面上。
楚江秋又惊又喜,飞奔回黑衣人身边,他看来也很满意,对楚江秋言道:“你点了她的天枢穴,少说也要在冰上躺上小半个时辰。她练的是阴跷的内功,冰是至寒之物,对她大有害处,你先用这个把她裹上,再来与我说话。”说着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了楚江秋。
白倩正想说:“干脆冻死她好了,何必假惺惺的冒充什么好人?”却见楚江秋早已跑了过去,将钟欲雪好好地裹了起来,偶尔碰上她那两道怨毒的目光,仍是心间一颤,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钟欲雪站起身来,不怒反笑,指着楚江秋道:“先干掉你这个小贼,再干掉那边那个老贼,两个无耻之徒,今天叫你们下不了玉城雪岭山!”她还不知道,除了大小二贼,就连白倩都曾去铸剑山庄偷过夜后刀,天下就有这样的巧事,三人齐集山上,等着她一一去收拾,倒也不必费心再去找了。
二人再无闲话,各举兵刃,二度斗在一起,不过这一番拼斗却与前次的大不相同。钟欲雪的绸缎看似极柔极软,但却是绵里藏针,源源不绝。古语道,头发丝缚得老虎住,她的武功,正是世上一切硬功的克星,如五虎断门刀、金刚力功,在她面前无不束手束脚,难以施展。但楚江秋新学的两招刀法,至刚至强,硬到了极处,又不是钟欲雪所能克制的住了。
白倩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黑衣人道:“前辈,你刚才说他多了五成胜算,那如今他的胜算能有多少?”
楚江秋自然是应允了,原来这最后五招甚是繁复,很多时候他只能硬生生地先行记下了,日后再细细地揣摩。这一学又不知过了多久,钟欲雪也不来召唤,楚江秋心下奇怪,径直来到她躺卧的地方。却见钟欲雪早已站起,眼望着远处的巍然崇峻的群山,只能看得到半张侧脸。就是这半张侧颜已然是极美的了,可楚江秋还来不及觉其美,先自吓了一跳,问道:“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待他回来,黑衣人续道:“武术之道,不在教之授之,而是感之悟之,嗯,你很好。这次她醒来之后,定已想出了对付你的办法,我便再教你五招,与你方才学的两招配合,就可有万千变化。一切运用之法,存乎一心,不可拘泥于形式,任意挥洒,随方而止,当可以内力胜之。”
楚江秋这些年来,南来北往的武功,学了不少,但黑衣人此时传授的这套刀法,却与他先前所学大相枘凿。说是“刀法”,其实乃是“刀意”,就像他说的那样,感之悟之,那么手中有没有刀,其实已无多大差别。
楚江秋听得越多,就越是惊喜逾恒,每到精微奥妙处,更是心痒难耐,简直立时就想站起身来手舞足蹈一番。
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道:“五成。”
白倩瞪大了眼睛,惊道:“那原来……”
黑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废话,我若不教他,他已经是一个死小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