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写书的人?”唐不悔惊讶地问。
“不认识,也没见过。”酒癫道,“但我喝过他的酒,确切的说,是用他的酒方酿出来的酒,你也喝过。”
“烂酒屋?”唐不悔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写下这本天书的人,是烂酒屋从前的掌柜?”
“我没有心思同你探讨人性,”唐不悔道,“我只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莫非你也相信这趟镖车里,运着一本天书?”
“你不信吗?”酒癫反问。
“现在信了,可既然是一本谁都看不懂的天书,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觊觎?”
“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又是问问题?”酒癫笑了声,“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问了很多问题,你的确是一个有着太多问题的少年。”
“有问题的人是你。”唐不悔说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也有妖?”
酒癫又看了看酣睡的梁丘老伯,然后站起身走出屋内。
门外却站着一个身影,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站在门外的是唐不悔,他也的确是在等他。
多么强大的妖术!酒癫暗想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妖,比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个妖类都更难对付。而且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他找到了妖,而是那个妖主动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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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癫是古怪的,郭让是古怪的,芥川南宥也是古怪的,在这个少年的眼里,似乎所有的人都是古怪的。
梁丘老伯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并不是梁丘老伯,而是冲儿。
冲儿捧着酒癫的罗盘喊道:你的罗盘刚才动了!
的确是出了事,更确切的说是来了一个人,没有人拦得住他,试图拦他的人都死了,所以也没有人敢去拦他,他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山,径直地走向郭让的房间。
唐不悔怔住了,他认得那人。那人正是昨日在羊歇岭劫镖的东瀛武士——芥川南宥!
可今日他看起来并不是想劫镖,而只是去找人,找那个昨日同他一场大战之后却胜负未分的郭让。
其实,唐不悔并不关心那本天书,他关心的只是他精心准备的寿礼是否能够准时到达。距离唐不悔父亲的寿辰还不到十日的时间,倘若照这样耽搁下去,别说十日,就算再过半月也到不了八台山。
那本天书自然比他的翡翠贵重的多,如果把翡翠换成天书作为寿礼送给他的父亲又会怎样呢?唐不悔的脑海中也曾闪过这样的念头,江湖中人没有谁会真的对隐藏着深奥武学的天书不感兴趣。
但他是唐不悔,孤傲的唐不悔,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是不会去抢的。况且,就算抢走了天书,唐门的人也未必能破解其义,天书与废纸在他的手里又有何分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废纸可以随意的丢弃,而天书只会给唐门招来祸端。
唐不悔虽然年少,但却是个多疑的人,他当然不相信那本天书是为酒癫而写。在他的眼里酒癫是个奇怪的人,想不到就连酒癫要夺走天书的理由都如此奇怪,奇怪到不可一世。
“你如何认定那本书就是写给你的呢?”唐不悔问道。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酒癫说。
“就尝一口!”
“不行,爷爷都不舍得喝的!”冲儿执拗的样子。
最终酒癫还是喝到了那袋酒,代价就是把他的追妖罗盘借给冲儿玩耍。
“他是一代画师,而且是一位不世出的画师。”
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中原第一游侠柳传风,心甘情愿地、十几年如一日地为他照看着那家小酒馆。
提起那家酒馆,唐不悔顿时觉得有些惭愧,因为他就是在那家酒馆里,而且是在那样的好酒里,给酒癫下了毒。好在那毒并未要了他的命。
“天书也是人写的,有人能把它写出来,就一定有人能把它看懂。”
“你也是怀着这种侥幸,来夺取天书的?”
“如果那本天书本来就是写给我的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妖。”
“你心中的妖是什么?”
“我心中的妖就是妖,”酒癫道,“而世人心中的妖往往是他们自己。”
“体内的蛊毒清了?”酒癫问道。
“蛊虫是驱了出来,但余毒未清。”唐不悔道。
“那为何不去休息?”
酒癫大步跨过去接过了罗盘,盘里的指针死死地指向一个方位。
有妖!酒癫意识到。
酒癫下意识地朝指针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乌黑的鸦从枝头上飞走。紧接着,罗盘竟然在他的手里碎了!
芥川南宥扣响了郭让的房门。看来他的确不是来劫镖的,因为劫镖的人不会这么有礼貌的敲门。开门的是跟镖的随从,芥川南宥进了屋子之后,随从又把门带上。
没有打斗声,就连交谈声都很短暂。很快,芥川南宥又走了出来,看到唐不悔时,他又向唐不悔和酒癫的方向鞠了个躬,随后下了山去。
“古怪的东瀛人!”唐不悔感慨了句。
此刻唐不悔倒希望那本天书就是属于酒癫的,酒癫带走了天书,他们就可以安全地赶路。
两者正在谈话的时候,几个山匪匆忙地从他们身边跑过,透过他们的神情看得出,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的风平寨真的是难以风平,似乎每时每刻都成了生死之际。
“看来你也未曾见过那本书,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一本书,”唐不悔道,“这趟镖里我也确实不曾见过什么书本。天书无字,亦可无形,或许,四海镖局的旗子就是天书,运货用的车子就是天书,甚至镖车上那一口榆木疙瘩做成的箱子就是天书。真正的天书到底长什么样子,也许只有郭让才知道,可他并不认识你,也没有把任何东西交付与你,所以,那本天书根本不是给你的。”
“也或许郭让并不知道,天书真的就藏在他的这趟镖里。”酒癫道,“他只是受人之托把一件东西送到一个地方,至于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其实他并不清楚。”
酒癫的话不无道理,可就在魅灵蛊师钟堃要杀掉那个孩子的时候,郭让亲口承认了天书就在他的手里。一个孩童的生命真的贵重过一本天书吗?出生豪门的公子,永远也读不懂一位侠客的心。
酒袋里装着的的确是好酒,他有很久没喝过这样的酒了。这么好的酒只喝一口实在是不解酒瘾,酒癫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正尽兴时却又被冲儿夺了去。
“吝啬鬼!”酒癫咋了咋嘴巴抱怨了句。
“贪婪鬼!”冲儿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