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把她装进了一个麻袋里,并系紧了袋口背在后背。一路上,她和道人说了很多的话,其实只是想换取道人的同情。
可道人是一个无情的道人。
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道人突然把她丢在了地上。她挣脱出口袋,发现道人正在半蹲着身子大口地吐,吐出来的有酒,更多的还是血。
身子还很虚弱的她根本不是道人的对手,她只是想回家,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可现在她知道她是回不去了。于是,她把猴符偷偷地藏在了王璃的身上。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理应归还与他。
道人封了她的几个大穴,把她打回了狐狸的模样。当他抱着她离开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不远处正向王璃走去的黑白无常。她挣扎了几下,大声叫喊着,她想喊醒昏睡了的王璃,可她发出的只是狐狸的惨叫,他根本听不懂。
它叫了很久,直到再也叫不出声音的时候。
“玄冥教的人既然找到了我,那我必死无疑,”他对她说,“而你不同,只要你恢复了元气,他们就杀不了你。”
“真傻!”她只想对他说,可它还只是一只狐狸,她不会说话。
在他把真气注入到她体内的时候,一位让她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却来了。
把自己的命赌在一只鸟的身上,真是可笑至极。所以他赌输了,也丢了自己的命。
要不是王璃受了伤,要杀癞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几个回合之后,癞头从王璃手中逃脱,抓起门口木桩上的一把屠刀夺门而去。最终王璃还是追上了他,夺回了他手里的刀横得一扫斩下了他的头颅。
她身在玄冥教无数年,深知玄冥教的办事风格,既然癞头的人找到了他们,那么玄冥教的人也很快就会杀来。于是,她叼起猴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引着王璃来到了更为荒凉和偏僻的后山,寻机会离开淝城,甚至离开中原。
他们走了,他沉重的身体架在她单薄的双肩,背影如此的凄凉。
少年一直跟着,伤口的血随着摇晃的步子一股股流淌,背影一样的凄凉。
他们走着,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她很愤怒,愤怒让她那双纤细的手变成了利爪,狠狠撕碎了那些黑色衣服的人。面对她时,少年的眼神变得惊恐。他应该惊恐,在死亡面前没有谁比谁更为高贵。
受伤的少年又看了看一地的死尸,他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那也许是少年最狼狈的时候,却也是她最忧伤的时候。她抓破了捆在他身上的铁链,然后,他倒在了她的怀里。
“我以为你走了……”他用吃力的声音说。
她拼命地奔向他,脑海里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这几百年的孤独,也忘记了她魂牵梦绕的青丘,唯一想着的,只是那个为了她而舍弃一切的男人。
爱,很自私,自私得容不得半点与人分享;爱,又很伟大,伟大得让人有勇气独自去面对整个世界的蛮荒。在真正的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像荒原里的一粒沙;每个人又都是宽宏的,内心可以装下无极的宇宙。
他为她所放弃的一切,是因为爱。
“一块玉。”癞头的人回答道。
猴符,原来他想要的是猴符!
“你怎么知道猴符在我的身上?”
他中了毒!
她趁机逃开,嗅着空气中王璃的味道,飞奔而去。
她要追到他,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别喊了,”道人说,“他根本听不懂你的话。”
“你能听懂?”
“是的。”道人回答。
竟还是那个道人,那个她以为必死无疑了的道人。他不但没有死,还生龙活虎得像一个根本没有受过伤的人。
当王璃气若游丝地倒下去的时候,她慢慢变回了人形,然后,她抱着他痛哭起来。
现在她才明白,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仅爱了,而且爱得深刻。
可那个傻瓜又要做傻事了!
“我愿以我命,换你自由身。”他对着一只狐狸说,“我辜负了我对你许下的誓言,我不能带你回家了……”
为了让她尽快回复元气和变回人形,他竟然决定把他所有的真气都注入给她。
少年跟着,也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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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走了。”她微笑着抚摸着他苍白的脸说,泪水滴落在了他的脸颊,“我带你离开。”
“能再看你一眼,真好……”他笑了。
“嘘——”她把手指抵在他的唇。
她将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爱。
他注入她体内的真气终于与她融合了,她又复归人形。
当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并不在黑白无常的手里,而是被一群黑衣的人押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奄奄一息的他被沉重的铁链锁着,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个要死了的人,一个她所心爱的人。
癞头的人大笑起来,说道: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只不过现在知道了。能让玄冥教花下大价钱去找的人头,绝非是普通的人头,那颗人头的主人身上,定会有更为值钱的东西。玄冥教里最为贵重的东西莫过于冥王的猴符了,据说集合了十二道符就能找到祖皇留下的宝藏,所以每一道符都是价值连城。方才我只是试探了一下你。
癞头的人又开始笑,她憎恨那种笑。于是,一直躲在柜橱里的她突然跳了出来,扑向癞头人手里的那只鸟。
癞头的人根本没有想到屋里还藏有一只狐狸,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里的鸟就被狐狸一口吞了,也生生吞了他所有的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