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头、屠苏、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金茎露、太禧白、猴儿酿……还有那陈年的女儿红,一共七七四十九坛。酒坛皆被放到屋脊之上一字排开,正中一坛的大小明显比其他几坛大上少许。
云闲与顾轻尘同时掠上屋脊,分立两侧,两两相望。
“何不换一种方式?”顾轻尘率先说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
“今朝有酒今朝醉。”
“小二,上酒,把店里的好酒统统都拿上来。”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误会的。”说罢,动作潇洒拍了拍藤紫素衣之上的尘,奈何衣物一会儿被暴雨淋湿,一会儿又被江水打湿,如何也拍将不下来。?
“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云闲看着自己如出一辙的衣物,苦笑着无奈道。?
“也罢,管它呢。记与不记,忘与不忘,又有何妨。”顾轻尘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云闲却似乎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落魄样?你确定你的眼神没有问题。”云闲眯着眼睛看向某人。话说,此时的他比他更落魄吧:湿透的紫衣紧贴身上,满是锈迹的破剑斜挂腰上,脸上还有水滴不断滴落……画面太美,无法直视。突然转了话锋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对上一脸茫然的顾轻尘,云闲继续道:“关于本阁主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哎?本来是没有了!不过现下似乎又知道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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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斜挂枝头,已有渐渐落下之势。冷月光倾洒在两人身上,渡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坛中的**在不断减少,最后涓滴不剩,两人大呼过瘾,遂才在月落时分相互搀扶着回房入睡。
顾轻尘似醉得厉害,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环绕,跌跌撞撞向着床榻行去。被凳子绊得摔了一跤,又被桌角磕了一处,才终于寻到卧床,仰面扑倒,没了动静。不多时,传出一阵绵长的呼吸声,已然睡熟。
“金木水火。”
“开!”
至此,一字排开的酒坛慢慢升起,于两人四周旋转飘浮,离两人最近的坛子在两人双臂之上椅子排开。酒液也从坛中涌出,似喷泉般四下散射,汇聚于正中的那个稍大的坛中。
“呵呵,阁下莫非是在打趣在下?”
“非也非也,吾名真乃顾轻尘也。”紫衣人郑重道“阁下尊姓大名?”
“哼,为什么要告诉你。”与声音一起掀起的还有云闲那憋笑的唇角。
“乐意奉陪!”云闲接道。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老板?”店小二向着老板投去求救的目光。
“按两位客官说的,拿酒去。”在小二疑惑的目光中,老板补充道:“每种酒都拿上一坛。”
“都送到屋顶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行至云闲昨夜入住的酒肆。加了间上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物,温了热酒,叫了好些下酒菜,闲聊着喝到酒肆打烊,已是夜半。
“两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一直隐在柜台后面的酒肆老板带笑道。
“还喝么?”顾轻尘瞥向云闲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云闲逼向他。
顾轻尘慢慢后退,悠然道:“你是闲云阁的阁主——云,闲。”后面两个字,一字一顿。
“谁说本阁主是……”云闲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所在,颇为郁闷的看向捧腹大笑的某人。
没人知道,风雨亭的午夜掀起阵阵惊涛骇浪,怒吼的海浪冲毁了七色琉璃的栈桥,色彩斑斓的琉璃碎片,被永远埋葬在深海之下。
八角的风雨亭亦不能幸免,连带着亭子上雕刻的各色繁复的古文,也被海浪一一剥落,最会只余两个“勿”、“见”镶嵌在残破的砖石里,一红一金,在青灰色里交相辉映。
曾经屹立于江边的千年古亭,一夕之间,淹没在汹涌的波涛之间,最后无迹可寻。连带着那繁复的文字,也淹没在沙海之间。至此,封住了中州大陆通往汹涌海洋的最后一个入口,想要重新开启入口,却不知要付出如何惨重的代价。
有清醇甜美的竹叶青,有醇厚甘鲜的女儿红,一种酒喝起来,或许不容易醉,那么多种酒混合起来呢,也许不易醉,也许更易醉。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同饮酒之人。
混合之后的酒液自大坛中向两边分射出来,两人一仰头,酒就滴入了唇中。
“呵,不说呀,无妨,让我来猜猜。”顾轻尘真绕着云闲转了一圈,才道:“先前见你优哉游哉,游山玩水,大抵也是江湖中的闲散人士,莫不是游侠之士。可惜呀可惜。”说完还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阁下如今这般落魄样,怕是要辱没江湖盟的大侠风范了。”顾轻尘随口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