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看着它们消失在黑暗里,扭头看着老九:“你刚才说你在这里待了有一千年了,这是真的?”
“一千年又能怎么样,那不过是一千年的痛苦罢了,那是一千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老九苦笑着,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了火堆旁。
“你不是人,人不可能活那么久的时间,但你也不可能是神,你是什么,是魔还是妖?”白猿看着老九。
那布袋又脏又破,上面似乎还沾了油一类的东西,刚才白猿从石洞里摸到时就感觉不舒服,此刻听他这样说便提着那口袋一角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几个果子还有几块生肉,那生肉甚是血腥,上面还带着鲜红的血液,至于那几个果子,白猿倒是认得,是几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蛇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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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道:“把它们都扔在锅里,大火猛炖就可以了。”
老九看了一眼火苗,身子一哆嗦,开口道:“在那边青石下面的洞里有一口锅。”白猿闻言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朝那岩壁刚走了两步,脚边的树根就缠了上来。他骂了句畜生,伸手把老九拖了过来。那些树根一遇到那葫芦便都纷纷退开了。
那块青石板便是先前老九坐过的那块,白猿还奇怪于这石板下面的洞里既无树根又无树尸,原来这里成了这家伙藏东西的石洞。石洞里果然有一口铁锅,锅里什么也没有,此外洞里的一个破布袋也被白猿拉了出来。
白猿拿着那口铁锅问老九:“怎么做?”
这一下将两人都摔得半死。白猿立时从地上爬起来,将两个葫芦之间的铁链套在那人身上,翻手把他拉了过来,喘息着道:“这下便只有我问、你答的份儿了吧,哼哼。”他抬眼看了离皇三人,那几根树根乘这会儿工夫又将他们缠住了。白猿提起葫芦,朝那几根树根砸了过去。几根树根被那葫芦砸中,一下子又退了回来。
白猿将那家伙踢到火堆旁,在离皇他们三个前面坐了下来,拿眼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家伙:“你叫什么,在这里做什么?”
“老九,”那家伙这会儿倒是很听话了,“我在这儿待了有上千年了。”
白猿扭头看着老九问道:“这是谁?”
老九并未回答他,只是抬头看着在火光下闪现的石像,直到那火把落了地,那石像重又没入黑暗中,老九才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那远古异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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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点了点头,把手从背后拿了过来,将解下的铁链扔在了白猿面前。白猿微感惊诧,这家伙已经偷偷地将自己的铁链解开了。白猿将铁链抓在手里看着老九。老九苦笑道:“这东西是用不着了,实在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今天实在难得,我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你听好了。”说着,老九伸手到火堆边,从铁锅下面拿了一根燃烧正旺的干柴,甩手抛到了空中。
“好好看看吧,这个极端狂妄的家伙在自己的封印之地都搞了些什么,他不仅想要屠戮这世间的生灵,还要这世间的生灵世代为奴,为之立像。”
白猿抬头,看着那燃着的干柴被扔入黑暗里。那火焰猛然绽放,带着一溜火光直冲上去。白猿借着火光看着曾经漆黑的岩壁被一点点照亮。白猿看见了,在高达十几丈的山壁上,一尊巨大的石像仰天狂啸,双手狂舞,其气势疯狂张扬。这石像一定就是蛇王的石像,看到这尊石像就会明白的。因为在火光的照耀下,白猿看到这尊石像上半身是人身无疑,可白猿看到的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蛇尾盘绕在那里,几乎占了半面岩壁那样大的地方。刚才那石像一直处在黑暗中,白猿并没能仔细观看,此刻被火光照到,就见那蛇尾上的鳞片紧密排列,看上去如手掌一般大小。但让白猿惊诧的不止于此,那条巨大的蛇尾紧紧盘绕,在那蛇尾的强力绞合中,似乎还有山石的雕刻存在。
“你是鬼,你是无法到达冥界的魂魄。那你是被留在这山谷里的?又是谁把你留在这里的?”白猿问道。
“他被封印在了这坚硬岩石的下面,他过去曾是世间最为凶恶的妖王,他曾将这世间搅得天昏地暗。那时候的森林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妖兽横行、怪物肆虐,可没有人敢在这里称王称霸。这片森林太神秘了,不只是有神魔在这里出现,更有许多从久远的古代便在这里存在的异灵。可那个家伙是如此强横,他成了这片森林里的第一个妖王。那时候他也真是厉害,带着一众妖兽将这森林搅得天昏地暗。到了那种地步,他自然是有了遇神杀神的气势,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想,他会是第一个到冥界的人。有了这种想法,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与他为敌的人也越来越多。在这片森林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的内心是光明的,任何一个想要到冥界去的人无不是为了自己内心的那点儿欲望才会去行动,就是因为这样肮脏的内心,弄得这整片森林都腐烂了。那个时候,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森林存在的目的,只是紧跟在他的身后,狂热地畅想着进入到冥界中去,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那种狂热让他们忘记了危险,忘记了这片森林的诡异。它怎么会允许人们进入冥界之中呢?那妖王的敌人,或者跟随者,又怎肯让他成为第一个进入冥界的人呢?他们阴暗的内心早已经鼓动他们做那些肮脏而下作的事。在阻挡妖王进入冥界的时候,这片森林的邪恶势力出奇地团结起来,无论是神魔,甚至妖怪,都加入了这场屠杀他的大战。他很厉害,屠杀了无数的神魔,可是那从森林的深处涌出的远古时代的异灵却让他无能为力,那远古时代的异灵,屠杀了他所有的跟随者,最后连他自己也被封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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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这又是什么地方?”白猿双眉紧皱,冷冷地看着那人。
那人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虽然打不过你,可你也奈何不了我”。
白猿看着这个家伙,一时间没有说话。这人的身手极为灵活,在岩壁上攀爬更如飞动一般,白猿只怕捉不住他。白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你说我捉不住你,我偏要捉住你,看你还张不张狂。”话音刚落,他的黑葫芦已经甩了出去。
“哼,好像这世上除了神、魔、妖之外,还应该有别的生灵能够活那样久的时间吧?”老九望着白猿质问道。
“当然,鬼的寿命似乎和神差不多长了,但他们一直居住在冥界之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不可能是鬼。”白猿直直地看着老九,这家伙的身子倒是透着隐隐的死气。
“真正的鬼当然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他们只存在于冥界之中。但不要忘了,冥界是做什么的,它是关押这世间所有生灵魂魄的地方,在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神,从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魂魄就已经是鬼族了。要知道,在这世间,有多少魂魄是无法到达冥界的,他们要么被一些神魔捉走,要么成为许多灵兽的口中美食,而真正能够到达冥界的魂魄却是少之又少。”白猿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岩壁,一个人自语道。
白猿将信将疑地看了老九一眼,弯腰把那几个蛇王果扔到了锅里,那几块生肉甚是血腥,上面沾了不少草叶,白猿看了看,抬头望着老九:“这是什么肉?”
老九冷笑道:“放心吧,不是人肉。”
白猿瞪了他一眼,将那几块生肉都捡起来扔到了锅里。白猿坐在离皇他们前面,过了片刻工夫,锅里飘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来,那香味让人闻起来十分舒服。这香味迅速地在空气里蔓延,那些树根沿着山壁缩了回去。
老九的身子被白猿拖着,扭头极不舒服,只是道:“把锅支起来,烧水。”
白猿不知道老九要做什么,不过这家伙应该不敢玩什么花样,那些树根都盘在周围,时时都要进袭离皇他们,不赶走它们却是麻烦。白猿在周围的水坑里盛了一锅水,又在火堆上支了个架子。
老九眼见那水烧得差不多了,又对白猿道:“我那布袋里有东西,你倒出来。”
“老九?”白猿轻声叫了一下这个名字,抬头看了看还停留在后面的那些树根,低头对老九道:“把这些树根送回去。”
老九摇了摇头:“办不到。”
“办不到?”白猿从火堆里抽出了一支燃着的干柴,举到老九面前,“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山石的雕刻在整个石像的下半部分,下面的火光又照不到那里,刚才白猿只是看了个大概,待那火光再次落下,白猿却是看了个清楚。
在蛇尾的盘绕中,有一个长发大汉的脑袋露在外面,看样子似乎正在竭力呼喊。这大汉的脑袋不是特别清晰,不是雕刻手法简陋就是有意为之,那大汉除了眼鼻稍显清晰,其面部轮廓与周围的岩石并无明显的区分,若非有那眼鼻在,白猿还真无法分辨。至于这大汉头上的乱发,似乎只是在那岩壁上随意划拉了几刀,便将那头发勾勒了出来。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勾勒,就将大汉的惶急与绝望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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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猿看着他坐在火堆的对面,似乎沉浸在久远往事的述说里,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漆黑的岩壁,那里那尊巨大的石像被黑暗包围着,这所有的故事似乎都和他有关。白猿看着老九:“那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那家伙不是被封印起来了吗?”
老九看了一眼白猿,低头想了一会儿:“那时候,妖王被封印了,被埋在了深深的地下,这世间谁也不知道他被埋在了什么地方,也许关于他的历史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也许是这家伙的怨恨太重了,他的法力竟突破了封印的禁制,在封印他的那片土地上,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只生长着一种奇怪的树木,那种树木上生长着一种奇怪的果子,人如果不小心吃掉的话会掉进无边的噩梦中去,最后在噩梦中惊悸而死。”
“蛇王果?”白猿道,“那妖王被封印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人没料到白猿会突然发难,顾不得肚子疼痛,身子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朝岩壁倒飞过去。眼看就要撞在那岩壁上,就见他的身子犹如借风而行一样,双脚在岩壁上踢蹬,身子借势上行。他这一下动作极快,转瞬之间已避过了白猿的葫芦。白猿见状,手掌翻动,那葫芦去势忽转,直勾住一根从岩壁上伸下来的粗壮树根。那树根怕那葫芦,被那葫芦缠住,竟是疾速地缩了回去。白猿借着这股去势贴着岩壁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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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一前一后,竟是紧贴岩壁疾速上行。白猿眼看离那家伙不过几尺距离,树根的回缩速度却有放缓之势,他将葫芦甩了下来,翻手打向那人。那人见葫芦飞来,一脚踹了过去,直将葫芦踢飞。这时候白猿早已飞了过来,一把抓住那人膝盖,大喝一声:“下。”身子便往下急坠。那人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住,两个人竟是直直地摔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