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低下头看了看身侧的药箱,咬了咬牙走了进去,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江子衿傻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他翻了个身,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混沌,不过眨眼功夫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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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戌时,外面雨早就已经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一轮白胖的圆月高高挂在窗外藏蓝色天空上,周围稀疏地点着几颗星,显得安宁了起来。
“不用了,你转过身来吧。”清夜捏了个诀,身上原本湿透的衣裳不见了踪影,一套新的衣裙取而代之。
江子衿转过身,自顾自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我醒来后见外面下着大雨,你又不见了踪影。我想着你是鱼变的,碰见水会不会有什么事便赶紧出门看看。幸好,幸好我去得早,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我一时心急,没注意到这事,”清夜有些后怕,说不定那些人也会像江子衿那般把自己当成妖怪,到时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事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清夜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在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江子衿后显得很是不可思议,赶紧站起身问道:“你生着病怎么跑出来了?待会儿要是严重了我更救不了你了。”
江子衿看了眼她的脖子,把伞塞到了她手里,二话不说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到了她身上,还特意往上扯了扯,正正好好遮住了那醒目的红磷。
“我……对不起,我本是想帮你请大夫的,可谁知道……”清夜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一只手紧紧拽着衣领。她踮起脚,把手里的伞尽可能地朝他偏过去,“他们不肯去救你……你不会要死了吧?”
江子衿从小就皮厚,一个人磕磕碰碰地活在这世上,就算是病了也只是咬咬牙扛了过去,这倒也让他锻炼出了一副好身躯,不过一个多时辰后便醒了过来。等他再醒来时,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喉咙里干得要烧起来一般。他艰难爬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他带回来的清夜此刻却不知所踪。
他看了眼窗外,依旧是倾盆大雨。家里唯一的那把破伞静静挂在墙壁上,这样看来她应该是直接淋着雨就出去了。
江子衿想着,忽然心中一颤,一种不好的想法冒了出来。他挣扎着下了床,身上依旧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他来不及考虑,取了伞便冲出了家门。
熹微一个人走在巷子里,身上背着的大药箱让她有些直不起腰来,只好佝偻着。天色虽然不算太晚,可这巷子里已经冷清得很了,一个人影都见不着。身后吹来一阵寒风,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埋头加快了脚步。
当她经过一处破败的小院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江子衿!你给我醒醒,你别死!”
她只觉得心里一咯噔,有些紧张地朝院内看去——院子门没有关,虚虚地半掩着。里面是一座小草屋,里面有微弱的灯光亮着,一个人影投射到窗子上,她似乎很紧张,一直来来回回地走着,丝毫不停歇。
江子衿点点头,却又剧烈咳嗽起来,这一次他只觉得昏天黑地的,就差没把肚子里的东西给咳出来。清夜见状赶紧扶他去**休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别的办法来,难不成他就得这样病死?
江子衿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面色虽还是苍白,但还是笑了笑说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死不了。”
清夜暂时也别无他法,走上前去帮他塞了塞被角。深冬时节,他身上却依旧盖的是层薄被子,上面还打了密密麻麻的补丁,她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不禁感叹起来,“你这日子过得真是苦巴巴的,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
“怎么可能,一些小病而已,回去在被子里捂一会,等出了汗便好了。”江子衿咳嗽着从她手里拿过伞,另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他的嘴唇依旧是苍白的,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不少,回头对她说道:“外面雨大,走吧,我们先回家。”
清夜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路无言,这倒是让她有机会更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他其实长得很高,清夜个子并不算小,却也只是到他嘴巴的位置而已。长年累月的艰难生活让他显得有些清瘦,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他一些侧脸,那里骨骼线条明显,皮肤也很白——说实话,论模样他并不输给安歌。只是安歌阴郁,江子衿和善,两人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罢了。
江子衿拉着她回了家,一边咳嗽一边转过了身,“你身上衣裳湿透了,我那柜子里还有几套衣裳,破是破了些,倒也还能穿,你若是不建议就先换上吧。”
他在街上仔细搜寻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生怕晚了一刻便生出什么大事来。
可他总算是找到了。他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台阶上此时正蜷曲这一个姑娘,她身上已经被雨淋了个精湿,衣领上**的几寸皮肤上生出了几块红色的鳞片来,在雨水的冲洗下闪闪发着光。
“清夜,你怎么跑这来了?”江子衿走近她,用手里的伞帮她遮住了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