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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沧海送客楚山孤(第2页)

牛沧海问:“什么才算是真正的龙宫呢?”

梅皓叹一口气,说道:“我也不太相信飞廉大人在图纸上讲的,会有这样的龙宫,它有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它能够接受或者拒绝世界,它能够变,也能够不变,它能被看见,也可以消失掉。真正的龙宫,其实是一个梦。”

牛沧海想,这小木匠刚刚在君山之上作了一下法,就疯魔成这个样子了,真是麻秆当轿棍,受不得这一抬!现在可是大宋元祐第六年,他莫非将自己当成了外星人?再问下去,我的脑子一定也会乱掉的,说不定,要将七七忘得一干二净。牛沧海打住遐思,运起他的“观沧海”内力,将那百年阴沉木由船上举起,射向深深的湖底。那一根根三丈六尺五寸长,两尺四寸周圆的木头,如同根根青木之箭,劈开湖水,密密麻麻地插到淤泥里。那湖里的水族与工匠,看到原木下降,纷纷如雨,欢天喜地,吵嚷不休,摩拳擦掌,连夜开工构楼,这些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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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沧海盯着梅皓,就像强盗们将他们送上船的时候,李奎脸上出现的神气,这小白脸木匠分明就是神啊。李奎说:“你这个家伙,说不定是鲁班再世呢。”

梅皓说道:“你说到鲁班,我倒是想起来一个故事,当年他老人家修好了赵州安济桥,张果老骑着毛驴来给他捣乱,毛驴的褡裢里装着东南西北中五岳,将那赵州桥压得摇摇晃晃,鲁班忙跳到桥下,伸手将桥托住。其实这张果老也不算胡来,他牵毛驴来,将桥压实夯紧,三川五岳什么的,只是后来人胡扯。你们要是能将那头黑驴子找到,也可以将它身上背一些石头,牵到塔上去压一压,这个塔会更稳一些。”

细雨之中,洞庭由东风吹起细密的水纹,在茫茫的湖水中央,再去看君山,果然是像女人挽起的发髻。已经快要到黄昏时分,这样的天气,天会毫无觉察地黑下去。牛沧海与梅皓二人修过了乌龙院,已将船队重新划到了洞庭之上,由湖面向下看,已可看到湖底隐约的灯火。

“他们一定等急了,现在我要将木头放下去。”牛沧海说。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他已对梅皓刮目相看。

“你怎么就能将那宫殿弄得不倒了呢?”牛沧海问梅皓。

李奎说:“我们将动土的鞭炮一炸,它就扑通一声跳进洞庭湖里不见了。早知道,我就去岳阳府多拉几头母驴子来将它留住的。”

梅皓问:“它啃出来的图呢?”

李奎往山坡下一指,洞庭湖里,君山之下,青草离离,在春风里摇摆,“草自然是长齐了,图自然是没有了。”

李奎正色道:“你这个图,我昨天晚上也看了,我们可不是照这个修的。张横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想修这个劳什子龙宫了,他老人家讲,这洞庭湖的主人,哪里是什么龙王,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王!分明就是我们自己!所以,我们也要弄一个龙宫玩玩。可怜他老人家宏图未展,就中道去了。我只好接下他未竟的事业,接着将这龙宫往下修。本来我想照着汴京里紫禁城的样子,将它搬到这君山上就成,但兄弟们不同意,讲咱们做强盗的,不能将家弄得像皇帝似的,那紫禁城修得横平竖直,三六九等,皇帝一个人的办公室数百间,太监们只好睡一张床,太恶心了!我们自由自在,图的就是一个快活。所以大家都拍着脑袋,想修一个自己的龙宫。想了好几年,也没得什么结果。为这个,我们可是逮了不少附近的好木匠来入伙。”

梅皓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听说,岳阳府的木匠们一提到君山,就像躲瘟神似的。”

李奎道:“有一天,一个兄弟跟我讲,他看到一头奇怪的黑驴子,不知道由哪里跑到了君山上,天天来山坡下吃草。它吃完草就钻进竹林里去大睡,大家跑过来看它啃出来的草地,好像是一幅图,仔细看过去,前面一个塔,后面一个院,宫室重叠回环,看得人头昏脑涨。大家都很奇怪,有人讲,这个驴子智商不低啊。莫非是张果老他老人家的驴子走丢啦?由竹林里将它扯出来,一样的吃草踢腿干号拉外面光亮的驴屎蛋,也没见到什么灵异。第二天,它吃完草再去看,发现又一片草地上,被它啃出这么一个图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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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奎点头称是,一边命人去四处继续找那黑驴,一边对牛沧海讲:“你们请到这么好的木匠,修成湖下的龙宫,不在话下,到时候喝上梁酒,一定要请我们这些兄弟,我们找不到避水珠,就是扎猛子,也要潜到龙宫里,去讨一杯酒喝。”

我们的龙宫会是什么样子呢?即便是经过了梅皓的修整,强盗们的乌龙院看上去,还是像烤煳的卷子。牛沧海问那梅皓:“梅师傅,我们的龙宫,要不要换一张图?我看那黑驴子也好,飞廉也好,都是鬼混扯淡的家伙,信不得的。”

梅皓摇摇头道:“不换,不换,我们用太史令的图样,汉江上的奇木,晴川阁的神钉,云梦县的工匠,一定可以修出真正的龙宫。”

“我拎着斧头跑进去,发现这一帮土匪木匠,弄出了九梁十八柱七十二脊,这个都没有错,但他们将心思都花在了往柱子上刻花,每一道梁都是歪的,我不过是用斧头将它们一一敲正了。”梅皓说得轻描淡写,可这敲来敲去,到底得很多年的经验吧,他甚至都不愿意带一个木匠跟着进去看,牛沧海当时想凑上前,都不行。

“那你怎么,就将那塔弄正了呢?”牛沧海还问过这个。

“那塔本来就不应该是正的。他们将这塔立在山南,每年南风狂吹,北风又吹不到,所以塔应向南斜出一些,南风吹七八年的样子,塔身会正过来,那时候,往塔南的塔基上,再垫一些石头,差不多,就能管上几百年的样子。而且,在他们立下的塔基上,根本就只能修六层,他们却痴心妄想,想修到九层,九层的塔是他们能修的吗?我将六层以上的木头都拆下来了。”

梅皓叹了一口气,说:“一路上,我都在想,李诫分明就是神,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神的一头黑驴子。每一个人心里,都在画龙宫,但真正的龙宫,其实是很少的,画出来了,去修,也会修得千奇百怪,真正修好的,其实是没有。你们这个龙宫,得到了龙宫的样子,却没有得到龙宫的神。那个驴子啃掉的青草里,一定是藏下了无数的数术与阴阳五行,可惜你们看不出门道,所以只是照着大致的样子,弄出这么一堆废墟。你们最后就算是建起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乌龙院罢了。”

李奎被梅皓讲得浑身冒汗,扑通一声就要给这个小白脸木匠磕头,他身后数百名强盗,也要争先恐后,将这个头磕下去。牛沧海眼疾手快,忙将这黑大汉一把拦下来。

李奎说:“梅师傅,梅大爷,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指望盖什么鸟龙宫了,乌龙院就乌龙院吧,你好歹指点一下我们,将这主殿的梁架稳当,将这个劳什子塔堆起来,我们能够搬进去,安得下床,摆得起灶,挡得住风,躲得过雨,就谢天谢地了。”

牛沧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们这个叫天降祥瑞,不去报告皇帝,都该砍脑袋。”

李奎不理他,接着往下讲:“我们也不管它什么张果老的驴大爷了,心里想,这个也许就是上天看着我们可怜,派这头蠢驴来给我们送图纸了,也就按着它啃出来的样子,选择吉日,破土动工了。”

梅皓问:“那头黑驴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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