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坐以待毙……他紧蹙眉头,手指掐进了扶手上的暗纹里。
当天夜里,黑衣人再次不请自来,武灵灵正要解衣躺下,听到声音有些不悦地转身。
“我说大哥,你每次都这么悄无声息,”她敲了敲自己房间的墙壁,“我这儿好歹也是姑娘家的闺房啊!”
“王爷,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也好。”
在紫檀木椅子上坐定,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和她近距离接触时,手腕上的印记就会疼痛,究竟是为什么?
而白思明这边也给皇上紧急上了一道奏折,一力承担了看护不力的罪责,并再三保证,定不会耽误使节觐见的大事。
三天之后,风波终于平息了下来,而文曲星君也改头换面,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九王府。
“小凡,”武灵灵躺在**轻声说,“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季甲目光一紧,一转身,肥胖的身躯消失在墙角的暗影里。
与此同时,正在院内踱步的男人目光一斜,扫向季甲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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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灵灵正端着茶水,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白思明一眼。
座上的人听了勃然色变,猛地一拍桌案,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王爷恕罪!奴才们一直都是尽心伺候的啊,中午送去的午饭,李安大人也用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啊!”小内监哭喊着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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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主子只有一个要求,你在别院里见到的一切,出来之后若是泄露半点,都是杀头之罪。”
沉默了一下之后,文曲星君点点头:“我行乞多年,这些江湖规矩还是懂得的,请你家主子放心。”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那人又问:“后面跟着的是谁?”
“我家主子。”武灵灵说道,“有一事所托。”
棍子被人抽了回去,“嗤”的一声,庙里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能不能找到他?”
武灵灵微微咬唇:“我试试吧。”
白思明点点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推开门往外走去。
他就这般信任她?
到了晚间,武灵灵将内院各处的灯烛都熄灭后才回到自己的侧房。
刚准备躺下,窗户那里就有动静传来,武灵灵叹了一口气,把刚解开的一粒扣子重新扣上。
白思明听了却立即摇头:“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武灵灵一呆,突然觉得全身血液涌上双颊,心也跟着急速跳了两下。
白思明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反应,只是继续说道:“事成之后,还要准备好替换的人手。”
他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个王统龄,靠不住。”
武灵灵一惊:“王爷看出了什么不对吗?”
“通译使节文书之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他说,“皇上年事已高,对文字之事很敏感,若出了一处差错,那就是大罪。这个王统龄,到底是不如自己人令人放心。”
武灵灵连连点头,转念一想,白思明俨然已经把她当作心腹之人,她这算不算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
也不知道下一个铁菱角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了。
李安和通译官住进来的前几天,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武灵灵经常去别院送个茶水点心,顺便询问一下他们的日常需要,回来再把自己的见闻一字不落地禀告白思明。
武灵灵这次听懂了,心下更是诧异,抬头看时,白思明却一弯嘴角,接了旨。
传旨太监走后,通译官走过来跪拜行礼道:“通译官王统龄叩见王爷!”
“王通译起来吧!”白思明一摆手,“既然时间紧迫,接下来的十几天就有劳王通译了!”
“啊?”武灵灵不由得张大了嘴。
4.
让武灵灵惊讶的是,三天之后,真有一个身高眼大皮肤白的外邦人来到了九王府,他说自己名叫李安。
“啊?”武灵灵一脸震惊,仿佛没听懂一样。
“你不乐意?”
武灵灵连连摇头:“乐意!乐意!”
他却握紧了她的手,武灵灵的心猛地缩紧。
送走了宫里的太监,她问道:“王爷,圣旨命您负责和他国使节的交涉,是什么意思?”
白思明轻笑一声:“有人看我稍好些了,自然不能让我闲着。”
“怎么回事?”白思明微微蹙眉,“为何心神不宁?”
“王爷恕罪,可能是昨天夜里没睡好,走神了。”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审视意味,刚要开口,忽听院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嗓音:“圣旨到!”
“你疯了?再有一次我杀了你!你赶紧滚!”武灵灵气急败坏地低吼。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一转身,消失在敞开的窗户里。
室内倾泻了一地月色。武灵灵面色通红,她咂了咂嘴唇,隔着一道面巾,她仍能感觉到他唇上灼热的温度。
“你该不会是心悦于他吧?”
“那又怎样?”武灵灵语带挑衅,“跟你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身形一动,瞬间到了武灵灵面前,以逼人的气势面对着她:“我,不准。”
“为什么?”武灵灵目光一凛。
“这是为了你好,”黑衣人说,“再继续下去,你迟早会送命。”
“送命?”武灵灵笑了起来,“我会怕这个?”
“王爷,粳米粥的味道如何?”一个穿着碧玉色夹衫的女子问廊檐下面容清隽的男子。
“尚可。”
女子抿了抿唇,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在嘴角,接着问道:“王爷若有兴致,婢子再给您舞一段剑如何?”
“哦,”黑衣人神色淡然道,“放心,不该看的东西我不会看的。”
“你……”
“有件事想跟你说。”黑衣人打断了她,神色肃然,“你如今在做的事,放弃吧。”
还有那个“离”字,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在警告他,让他离她越远越好?
可她身上又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禁不住想要靠近,除了想一探那个谜团的究竟,好像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一定是魔怔了,为了自保隐忍数十年,却因为她在敌方的监视中露出了破绽。
“王爷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武灵灵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臂。
“没有,继续走吧。”
随着她身体的贴近,他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越加明显,虽然他极力隐忍,然而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灵灵,接下来该收到下一个任务了吧?”
“估计快了。”武灵灵枕着双臂,隔着窗棂看着窗外的夜空,“也许是最后一道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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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这狡辩的奴才拉下去!”白思明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两下,武灵灵忙上前扶住了他,“即刻请太医过来给王通译诊治!”
“是!”院门口候着的几个太监立即疾步奔跑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九王爷由于怒急攻心再次病倒的消息传遍了府内上下,宫里的太医给王通译瞧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被一种不知名的毒虫噬咬,需要立即医治,恐怕不能为通译之事效力了。
“好,明日子时会有人来接你,”武灵灵一点头,“去了之后,只须装聋作哑即可。”
第二天午时,内院的寂静突然被一个小内监的惊叫声打破了。
“王爷!王爷!出事了!”小内监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惊慌地回禀道,“王大人突然剧痛难忍,满地打滚,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症!”
武灵灵定睛一看,断墙破瓦下面,几个乞丐或坐或卧,但眼里却都闪着精干的光芒。
白思明没有开口说话,武灵灵向他们讲明了来意,并且说清楚了酬劳。
文曲星君看了贪狼一眼,暗夜中,贪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文曲星君立即会意,抬头说道:“我可以跟你们去。”
好像早有准备,一路上院门都敞开着,周围却连个人影也没有。武灵灵被他紧紧拉着手,却感觉好像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一样,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出了王府以后,武灵灵带着他径直到了城郊一处破庙里,刚一踏进庙门,就感觉到一根凉森森的棍子抵在脖颈处,黑暗中有人问道:“谁?”
“是我,武灵灵。”
“你又……”她刚一转身,却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惊慌失措道,“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吓到你了?”白思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要和你出去一趟。”
“去哪儿?”
院子里,绿衣女子扶着身穿墨绿色锦纱缎的男子缓缓踱步,院门外的阴影中,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却看得呆住了:“这……这女子,当真有点手段啊!”
作为王府的大总管,季甲服侍了王爷这么些年,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女子有这等耐心,还为她破了一个又一个例,难道说,王爷对这个女子……动了心?
当初他就觉得这个武灵灵古灵精怪,现在看来,着实不简单。
“王爷,我倒是认识一个人,熟通各国语言。”
“什么人?”
武灵灵把四哥文曲星君说了出来,本以为白思明会提出疑问,为何一个行乞之人竟有这种本事,白思明却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武灵灵心思一动:“换掉他,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武灵灵走过去,在他身旁附耳低言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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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明听了虽然不说什么,但武灵灵注意到,他的眉头总是微蹙着。
“九王爷,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吗?”武灵灵终于忍不住问。
“下官不敢!”王统龄一揖到地,姿态极为谦逊,然而白思明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凌厉。
李安和王统龄被安排在九王府别院里,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忙碌。这次的任务主要是将李安带来的觐见文书译为汉文,武灵灵去送了一趟茶水,见那文书比她看的话本子还厚,而李安和王统龄两人则不停地叽里咕噜讨论着什么。
回到内院,她向白思明禀报了所见之景,白思明沉吟片刻后,说道:“这十几天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你没事多往那边跑几趟,盯紧他们。”
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反正武灵灵听到他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李安除了自己的名字,一句汉话也不会,跟他一道来的除了传旨太监,还有一个通译官。
传旨太监又传了一道旨意:即日起,撒克逊使节李安暂住九王府,由九王爷负责觐见前使节的文书通译事宜,不得有误。
至于对方为何耳风如此之快,自然和常年出入他身侧的人脱不了干系。
“和他国使节交涉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武灵灵问道。
“困难倒不至于,”白思明看了她一眼,“不过就是出力不讨好而已,弄不好,掉脑袋也是正常。”
“果然来了。”他沉声道。接着站起来走出去迎旨,带起来一阵轻风。
武灵灵有些意外,她注意到,白思明的步伐好像矫健轻快了不少。
她在他身后跪在地上,等他接了圣旨之后赶紧上前扶他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服侍白思明起身、用早饭,心里却还想着昨夜的一幕。
“啪”的一声脆响把她吓得回了神,看到地上碎裂的玉碗,武灵灵赶紧跪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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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灵灵瞟了他一眼,奇怪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黑衣人猛地俯下身来把她的嘴唇堵住了!
“你做什么!”武灵灵大吃一惊,伸手把他猛地一推,黑衣人并没防备,往后退了半步,隔着柔软的面巾摸着自己的唇,有些失神,又有些意外。
“你一定要为那个组织效力到死?”黑衣人一皱眉。
“我是为了我自己。”武灵灵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眼神变得柔和。
至少,要看到他为她动心,清泪才有希望。
白思明毫不客气地拒绝:“不必了,以后也不要再有这种念头。”
武灵灵“噢”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
他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轻咳一声道:“扶本王去院子里走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