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藻转过身,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望生眼中也充盈着笑意,“无妨,在下望生,小姐请坐。”
此地是平阳,是南汇王与鱼藻的一处城池,鱼藻不常来,城里的事都是由城令司帮她打理。
每年七月初,平阳城外的镜面湖都会挤满了游人,湖中有一湖心岛,由城中富绅筹措举办,比试琴棋书画,诗词韵律,拔得头筹者得一块平阳才女的金牌,身家立刻高出其他人一头。
“平阳花船,天下有名,公子、小姐,要坐花船吗?”掌舵的船家招呼着岸边的游人。
鱼藻拿出五两银子丢给船家,“划去湖心岛,我们要去看女子才试。”
“带上我,带上我。”
“她是逃出天牢的囚犯,是枉杀了数万人的鬼宿星官,她更是囚困城中冤魂的行云,你让我饶恕她,好啊!”鱼藻笑着把万人坑中冤魂悉数放出来,“你问他们,你问那些孩童妇孺,我能不能饶恕她,你问那些将士,我能不能饶恕她,字灵望生,你是忘了自己当初做了什么事情吗?”
望生低垂着头,“字灵没有忘。”
漫天雷电落下,整座酒城沉浸在闪电轰鸣之中,玉殒囚牢裂开,一缕星光飞向天际,鱼藻瞥了望生一眼,没有去追那一缕星光。
“她是灵?来自这座城池的灵。”望生低声呢喃。
鱼藻吹出一口气,眼前的幻象消失,“她是南方星宿里的鬼宿星官,你可知道那玉殒是什么?那是囚牢,她是逃到凡间来的,坠落时的火焰打开了囚牢的封印,也害死了战场上的无辜之人,天界在找她,万人坑的阴气掩盖了她的星象,她不能活。”
“冥尊,我恳求你,饶恕行云。”望生低头跪下。
城令司派了差役来维持秩序,领头的是令司卫扶柯,他挎着官刀在湖心岛四处查看,远远地见又一艘花船靠近,那坐在船头的人有些眼熟。
“赶紧把船划过来。”扶柯连忙差使在船舱里打哈欠的差役们。
船刚刚离开岸边不到一尺远,一个穿着烟雨色笼纱裙的女子跳到船上,身后有丫鬟仆人追赶,“小姐,你慢点儿,船家,别开船,放下我家小姐。”
女子被望生扶着,歪着头瞧着望生的眼睛,“公子,你的眼睛真好看。”
本来只当扶着一块儿木头的望生,猛然看向女子,女子咯咯地笑,“我叫苍云,是平阳苍家人,搭你的船没问题吧?”
昨日电闪雷鸣了一夜,城中人几乎都没有睡好,县守一大早就被师爷叫到城墙上,四座城楼,都被雷电给劈坏了,城里酿酒坊又说,井水坏了,酿出来的酒不如从前好喝了,县守一个头两个大。
鱼藻一个人等在城门外,“魏县守,这修城楼的银子我过几日让南汇王府的人送来,以后别用井水酿酒了,我看后山有一眼泉水,找人修整一下,把泉水引到城中,用泉水酿酒吧!”
“天贵侯您思虑得真是周到,下官就没想到,您放心,我现在就着手去办这些事,保证您下次来看到一个完好的酒城城楼,也能闻到这城里上好的酒香。”县守边说边提着官袍的前摆往城下跑,等他跑到城门外,只看见马蹄扬起的灰尘,人已经走开好远。
“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鱼藻瞧着望生,“你何时也管这种闲事了?”
“行云已经不同往日,她是人间的行云,不是天上的鬼宿星官,冥尊您救了很多人,也请您饶恕行云一次可以吗?就像当初宽恕我。”望生跪着不肯起身。
起风了,豆大的雨点径直穿过地面,落入深处的万人坑中,鱼藻仰头望着天空里浓厚的乌云,闪电在云层中奔驰,酝酿着该何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