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露出一脸奇怪的微笑,整个人虽是脸色苍白,眼中却是光华流转,轻声道:“也好,也好。要是昨日见了她,说不得要有许多不便之处;今日一见玉颜妹妹,我心中着实欢喜,倍觉荣幸。你有这样一个好妹子,是福气呢!”
玉书一时无语,盯着灵渊看了半天,缓缓道:“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
眼见玉颜抛开,玉书才扶住摇摇欲坠的灵渊,低声道:“你……不要紧吧?我这妹子自幼得了母亲的真传,很有些功夫,委实厉害……我还是带你去胡大夫那里,看看伤势吧……”
灵渊刚才不过是强撑着起身,始终是那一拳落在实处,他现在还觉得五内脏腑挤在一处,刺痛隐隐,却还是摇了摇头,道:“玉颜妹妹手下留情,我不碍事……若是叫别人晓得了,说不得要给姜叔添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也就过去了……玉书,那位玉颜妹妹,是你妹子么?”
玉书见灵渊这般坚持,顿觉无奈,又听他问起玉颜,便说道:“不错,玉颜是我亲妹子呢……她今日伤你,我这做兄长的,也有责任,很对不住你……”
深呼吸缓和了情绪,玉书这才软言道:“好妹子,非是为兄凶你,实在是……唉,灵渊他初来乍到的,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一见面就下这等重手?父亲带他回来的时候,曾说过他与你我都是一般无二的;你这般伤了他,若是叫父亲晓得,岂不是自寻烦恼?是方才为兄性急了,还请你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玉书一说到姜映明,玉颜也是瞬间被提醒,随即便晓得自己鲁莽闯了祸,一时脸上梨花带雨,清泪低垂,口中委屈道:“他不是挺厉害么,怎的连我一拳都挡不住?我刚从陈师姐那边过来,听说罗师兄都在他手下吃了亏,这才有心试他一试……他这样弱不禁风的,真不知道如何胜得罗师兄……”
听她这样说,玉书心中便也明了。姜玉颜在华存山庄之内,虽是比不得玉书这般正根嫡子身份,却也着实是大小姐人物,众星捧月一般被诸位师兄师姐疼惜着的。灵渊与罗师兄一战,说不得会在山庄内流传开来,诸位师姐虽然不在现场,多少也能听到风声,说给这小妮子听见。她平日里受诸位师兄师姐照顾,自是要“打抱不平”,想着为罗师兄报仇雪耻,这才故意在此等候,给了灵渊一拳。
灵渊闻言,两眼放光,道:“既然是你妹子,怎的昨天不曾见她?你我与叔婶进餐之时,她也不曾过来……”话说到一半,灵渊自己也就反应过来,始终华存山庄不是寻常农户,乃是皇封敕诰的大户人家,礼教森严之处,原不是小门小户能比。
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女子几乎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既不能继承家产,也不能延续血脉,最不受重视,又受到礼教束缚。饶是姜映明这样的大侠,也是不能免俗,自不能叫姑娘陪灵渊同桌吃饭。其实像是玉颜这样,能够在山庄里随意出入的姑娘,已经是姜映明夫妻开明疼爱;否则寻常大户人家小姐,十几年窝在闺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有不少。
玉书也是满脸尴尬,低声道:“原是你不晓得,我这妹子的脾气,着实有些厉害,除了爹娘,谁也镇她不住的。要说起来,她今天这般放过你,我已经觉得诧异;其实就算上秉父亲晓得,有母亲护着,父亲多半也是无法的。昨日你来时,父亲已经遣人唤她来,奈何她避而不见,这才不能叫你认识。”
想到此处,玉书也是颇觉荒谬而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如何跟玉颜解释,又是担心灵渊被她一拳打出个好歹。她这一拳,与灵渊最初打向罗师兄的那拳一般无二,打的都是脏腑要害之处;然而罗师兄硬功无敌,灵渊却是连真气都不曾练出,此消彼长之下,着实难以承受,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玉书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好在灵渊始终是与有些武功底子的,虽然比不得罗师兄那般铜头铁臂,一身的筋肉倒也算得上结实,挨小姑娘一拳算不得什么大事。在最初的剧痛和恶心过去之后,他便也捂着肚子站起身来,低声道:“玉书,我没事……你不要责怪玉颜妹妹,更不要与姜叔提起……被小姑娘打倒,我也很丢面子呢……”
玉书见灵渊还能站立开口,便知道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又是看向玉颜。玉颜方才一拳打在实处之时,就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会儿听闻灵渊为她开脱,还要求玉书代为隐瞒,心里对灵渊的怨气便也消散了不少,却又自持身份,不好低头认错。“哼”了一声,玉颜甩下一句“下次,你小心了”,便也迈开腿抛开,转眼就消失在灌木花丛之中,不见了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