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如轮,缓而不歇。
庶人的生死,早就在冥冥中被注定。
艾黎、凤瑶与白小荆依次走进苗疆深处的谷口,向前再行不远就是五毒教总坛。走在最后面的白小荆转过身子,向着北方使劲招了招手,做了几遍“随我来”的手势,她要把代卡的灵魂带回家。
缘娘轻轻缓缓的从枕边人环抱中脱出,蹑手蹑足走到桌前,先侧耳静听了片刻,继而悄悄捏起毛笔在案头纸签上写下几行文字。搁下笔借着残灯,小心浇上火漆封好,捏起剑南节度使衙门的行章戳实了,放进桌上漆盘里一堆文书里,再用手混拨了一下。
曹炎烈站在北邙山上回望来路,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手持的残破铁戟,运起右臂将它远远抛开,转身大踏步翻过山脊,一路向北而去。
唐小婉一身寻常农妇打扮,头戴了斗笠,一手高举灯笼,扬鞭催赶驴车在村落小路间急行,车后是唐傲天仰头依靠在草堆上,用一块旧毛毡盖住腰部以下,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这寻常的夜色中,太多人做了太多普通的事情,普通到无人为此铭刻,无人为此书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就是江湖人寻常一生中的普通一天,所有人都会在这样一天一天的乏味日子中老去、消逝。或者成为尘土,或者成为传说。
直到二十年后的那一刻,皇皇大唐在一夜间倾覆,江湖浸染在厮杀与纷争中,无数过往美好只能存在于怀念中,而再不能重现。人们才会慢慢的回忆起,也许当年就是这些、那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预示了大唐的崩碎。百尺重楼、琼楼玉宇,在雕梁画壁之间,早有裂缝在蔓延滋生。夜空下的少年们,亲手堆砌起一个灿烂雄伟无以伦比的大唐,却又无力阻止它跌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