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男人们的眼里喷着血和火!
隘口虽小,但黑狄人多,守住隘口的两个男人很快就倒下了。再上去两个也倒下了……
男人只剩南月岩了,他看了一眼南月巫启,恰好南月巫启也在抬眼看他:
不容多想,还是尽快跑到地方再说。
没人理会身后女人的哀号了,大家都拼尽全力往隘口跑。大家相信南月岩,相信那隘口里有生的希望。
终于到了隘口。
所有黑狄人凶残的目光,此刻都露出了怯意。所有活着的南月人都回过头,目睹了烈士的刚毅。
“快去,把他们给我杀光!”黑狄峻挥手呵到。
黑狄人带着怯意绕过了人墙,继续追杀。
“再留下十个男人,死挡!”这次是悲愤的哀嚎。
十个勇士转过身来。十个勇士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桑矛,手挽着手,相互间十指紧扣。他们沉默而坚定地走向黑狄人,他们用仇恨的眼神迎向黑狄人残忍的狂笑。
冲在前边的黑狄人看到这个阵仗楞住了,慌乱间,停下了脚步。黑狄峻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刹那间,血雾就布满了整个山谷。
南月岩把最后一矛奋力掷向黑狄人,然后闷雷似地一吼,轰然倒下,山川大地俱皆输震颤!
远处,十个烈士挽成的人墙此时也轰然倒塌!
“他在做天梯,把他拦住!”
黑狄人在吆喝声中,往前挪了两步,又恐惧地停了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支矛了,那是黑狄峻贯穿他心窝的那支矛。
与此同时南月巫启也浑身颤抖着大叫咒语:
“天不灭,地不绝,均祖列!!!”
猛然之间,南月岩全身的骨骼就发出闷雷滚动一般的声响。在闷雷滚动的声响里,南月岩的身体暴涨。身如巨魇,目似残阳,宛若一个硕壮的天神,矗立在天地之间。
南月人的第一勇士不是为胜而战,也不为生而战,他也不是为了复仇而战!
他是为了战死而战!
他不守只攻,黑狄人三四个冲上来,被他打了下去。他杀死两个黑狄人,可总有一个黑狄人的桑矛刺在了他的身上。几拨血战下来,他的身上就挂着十来支黑狄人的桑矛。他的动作因身体挂满桑矛而迟滞。但他仍有力量。他没有去拨身上的桑矛,因为他知道如果拨出桑矛,奔涌而出的血,会使他失去力量!
那天南月人咽下去的唾沫都是血苦血苦的,那是胆汁破了的味道。
这样逃下去南月氏的女人和孩子会被杀光!
“留下十个人死挡!”南月岩一声狂吼。
“血脉不绝!”
说完后,又低下头去祷念。
南月岩冲了出去,从战死的南月人身上,拨出桑矛横挡在了隘口前。
进了隘口以后,南月岩赶紧安排了两个男人守住隘口,自己便去察看那峭壁上有没有攀援的地方。没有!峭壁上是光滑的,只是在两三人高的地方偶尔长着一两棵小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言语。只有南月巫启跪坐在地上,低眉垂目仍然祷念着先祖的名字。
敌人杀到隘口了,两个人能抵挡凶残的黑狄人多长时间?南月岩看了看身边,除去守隘口的两个男人,算上他,男人还有五个。女人只有抬天杆的四个女人和南月巫启,一共五个,统共十二个人,怎么办?此间的每个人都知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死,也要多杀死一个黑狄人!”南月岩喊道。
快到隘口了,南月巫启下了天杆。剩下的几个男人,簇拥着南月巫启舍命向隘口奔去,女人们就更跟不上了。敌人又追了上来,惨呼声再次响起。南月岩顾不上那些跑不动的女人了,他想抓紧跑到峭壁下面,看看有什么攀援的路径没有。如果有,南月人就有救了。用几个男人堵住隘口,剩下的人爬上峭壁就上了山林。黑狄人就很难追上他们了。
有女人,南月人就能繁衍下去!
那个峭壁下,他这一生去过很多次,但大多是儿时的嬉戏,或是成年后和族里的男人,去那里说说话聊聊天,还真没注意过,有没有地方能爬上山顶。
“这就能挡住我们黑狄人的脚步?!”
他走上前去,抡起手里的狼牙棒就往一个南月人的头上砸去,“呯”的一声,鲜血与脑浆一同迸裂,那南月人的脑袋碎了,头就低了下来,身体却象打在地里的木桩,结结实实地夯在那里。杀人不眨眼的黑狄峻也皱了皱眉头,旋即他又恢复了狰狞的狂笑,轮圆了狼牙棒转向第二,第三个……他打碎了十个南月人的头,但南月人的十个烈士还是象一面墙站在那里。
“喀~~啦~啦~”冬日晴朗的天空里突暴一声炸雷。
罡烈的旋风,挟裹着被血雾染红的初冬的落叶,旋舞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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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岩拨下那支桑矛,血就喷涌而出。
“杀!杀死他!”黑狄峻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就在南月岩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天地间陡起一阵罡烈的旋风,鲜血被旋风携裹着,在整个山谷里旋转、弥漫。
黑狄人在后退。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黑狄峻,也在一步一步地后退。
南月岩仰天长啸了一声,从身上拨下一支桑矛转身向身后的峭壁掼去,“铮”的一声,一半的桑矛被掼进了岩石里,然后拨出第二支,掼在了第一支矛一人多高的地方。如此一支支的掼下来,本来刺在百牧岩身上的桑矛,现在已经排列着通向峭壁之上。
黑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南月岩在做什么。黑狄峻喊到:
他仍然横亘在隘口前。黑狄人望着身上插满桑矛的南月岩,惶恐而踌躇。
黑狄峻大怒!从身边人的手中夺过一柄桑矛,紧跑两步,“嗖”的一声将矛标向了南月岩。南月岩看到了标来的桑矛,但身上挂着的桑矛使他失去了过往的身手,这一矛正扎进了他的心口窝!
“啊……!”他大叫一声。
十个南月勇士,转身扑向追来的黑狄人!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十个南月汉子就湮没在黑狄人的包围里。没有惨呼!只有仇恨的怒吼!烈士们躯体里迸发出来的鲜血,如同冬日飘雪里的血梅,奇艳无比。
敌人只不过被绊了一下脚步,南月氏的女人和孩子们却越跑越慢。最重要的是往哪里逃?现在的方向是逃向谷的最深处,那里是一处光滑的峭壁,有着一个不大的隘口。好在是进到峭壁前,要爬过一处隘口。那隘口有三步宽,能从上往下来面对敌人,先逃到那里再说吧。正想着黑狄人又追了上来,女人和孩子的惨呼声又响了起来。南月岩想回身去拉扯孩子,看到的却是——孩子们一个都不剩了!泪,就从这个男人的眼窝里滚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