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 狗叫慢慢稀疏,梁桂慢慢移动脚步,往小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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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 他机警地回望着后面,又聆听附近的声响。
Δ 狗叫如常。
Δ 又过了一会,纳斯丁打开了门。
Δ 曾芷莹轻轻地敲门。
Δ 敲门声引起四周的狗叫。
Δ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回应。
Δ 马致忠动了一下。
众喜娘:“大人,你……”
马致忠:“臭婆娘!来人呀!给我追!”
Δ 马致忠挣扎了两下,就昏在地上。
Δ 那人并不理会马致忠。
Δ 只见一条黑影,紧紧地往曾芷莹逃走的方向追去。
李苏:“他是皇帝老子都不行,死者为大,难道他不懂这道理?”
陈如岳:“这位是陈师爷吧?看样子你今天是男家的宾相了?”
陈七:“正是。”
Δ 马致忠的酒气涌了上来,连续打了几个饱呃,脚步更加虚浮。
Δ 曾芷莹直往小巷跑去。
Δ 马致忠不舍,仍然脚步踉跄地追。
Δ马致忠不敢逼得太紧,惟有放开曾芷莹的手臂。
曾芷莹:“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Δ 小园的后门已经打开了一扇。
Δ 曾芷莹将刀一横,刀口就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Δ 园子四周静悄悄,只有宽大的芭蕉叶在风中晃动。
曾芷莹:“马致忠!是你逼死我的!“
马致忠:“你跑什么?你回去!”
曾芷莹:“放开!你不放开我就自杀!”
Δ 曾芷莹睁圆双眼。
Δ 忽然刀光一闪,马致忠的手背着了一刀。
马致忠:“哎哟!你想干什么?”
Δ 马致忠手一松,曾芷莹已经爬了起来,又是急急地往前跑。
Δ 马致忠发现了逃走的曾芷莹。
Δ 离门槛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小鹅卵石将曾芷莹一拌。
Δ 曾芷莹整个人摔在地上。
Δ 众喜娘也四处寻找。
Δ 曾芷莹紧走几步,冲过小石桥。
Δ 远远看到马致忠直往这里追来。
喜娘:“老爷,刚才她还在的啊!”
Δ 马致忠醉意醒了一半,连忙往门外冲出去。
马致忠:“芷莹!你在那里?你回来!”
马致忠:“新娘子呢?”
Δ 两个喜娘一惊。
喜娘:“她不是在房里吗?”
Δ 不一会,又有另一条黑影从花园一角跑过。
Δ 马致忠躺在**,慢慢醒来。
Δ 他半睁着双眼,一眼瞧去,**并没有新娘子。
马致忠:“叫他们滚开!”
陈七:“是!来人呀!叫他们滚开!”
Δ 陈七正站在钱维芳和李苏面前,指手画脚地讲些什么。
Δ 陈七慌了,‘蓬’的一声,象个麻袋似地跪在地上,又左右开弓地自己打起嘴巴来。
陈七:“大小姐,陈七该死,陈七该死。”
曾芷莹:“滚!”
Δ 陈七将嘴巴伸往那红色的头盖,又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正想摸向曾芷莹。
Δ“啪”的一声,陈七脸上响起一下清脆的掌声。
Δ 陈七愣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Δ 陈七望着喜娘离开,回头望着低头不语的曾芷莹,双眼立时满是**猥目光。
Δ 郑家花园万籁无声。
Δ 只有宽大的芭蕉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陈七:“你们走吧,这里有我哩。”
喜娘:“你一个大老爷,能行。”
陈七:“别说了,走吧。”
陈七:“好了,各位都累了,回去歇息吧。”
喜娘:“不行啊,我们要伺候新人饮合巹酒的。”
陈七:“算了,什么合巹酒?你们没看到他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酒?”
Δ 身旁是两个半老的喜娘。
Δ 马致忠全身依在陈七的身上,脚步踉跄地走进来。
Δ 马致忠的脚半天都迈不过那道门槛。
马致忠:“我留力气干嘛?我的酒量谁也不是对手,我日你姥姥的。”
Δ 马致忠一手提着酒坛,正要走向陈七,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扒在桌子上。
Δ 手中的酒坛‘砰’的一声,打个粉碎,溅得到处都是酒。
Δ 陈七和七八个老兵在劝马致忠。
陈七:“马大人,光你一人就喝了两坛酒了,别再喝了。”
马致忠:“我日他鸿胜馆!我日他姥姥的,今天挡了我的道,我杀了他们!”
Δ 两喜娘慢慢地走了出去,还反手带上了门。
Δ 曾芷莹一见她们离开。
Δ 非常艰难地将剪刀拿在手中,慢慢地剪那绸布。
Δ 新房内,只有两个喜娘和曾芷莹在。
曾芷莹:“人都到这里了,还不帮我解开双手。”
喜娘甲:“不行啊,新娘子,新郎吩咐过,这红绸带得等他回来才能解开的。”
马致忠:“怎么搞的!怎么会出现这样不吉祥的东西?”
清兵:“大人,前面有人出殡!”
马致忠:“谁他妈敢在我迎亲队伍面前搞这些东西?陈师爷呢?”
Δ 众人簇拥着冯师傅的灵柩,缓缓地走过。
Δ 墙角边,骑在马上的马致忠和一班迎亲的人马,只好背对大街,静静地站开一边。
Δ 那白色的纸钱又是扬起。
陈七:“是是是,小人做事欠妥,望马大人见谅,现在是不是先让他们走?”
马致忠:“叫他们滚吧!”
Δ 剑拔弩张的清兵逐步往后退了下来。
霍百源:“那当然。”
马致忠:“陈师爷!是不是这样?”
陈七:“霍先生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霍百源:“呼呼喝喝,当我是什么人?”
陈七:“霍先生,别动气,大人是诚心请你回来的。”
Δ 霍百源惟有走回来。
马致忠:“请他回来?请他干什么?”
陈七:“刚才霍先生是一翻好意,你还是听他说说好。”
马致忠:“好意?”
马致忠:“霍先生!你别危言崇听,我姓马的不吃这一套。”
Δ 霍百源见马致忠如此横蛮,也火了。
霍百源:“马大人不想听我们说,既然如此,我们走。”
霍百源:“恭喜马大人。”
马致忠:“啊!是霍先生?你是来干什么的?”
霍百源:“马大人,这里全是大魁堂的值理,今天刚好在此,我想有几句话跟马大人说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致忠:“弓箭手听着,对方要是胆敢动手,就给我放箭!”
Δ 那帮绿营兵一听,马上将张弓搭箭。
Δ 一时双方的气氛非常紧张,一场冲突眼看着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陈艺林:“他妈的,这帮吃皇粮的不外乎就懂点花拳绣腿,我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他们了。”
李苏:“干脆,就趁此时做了他们。”
王寒烬:“不行,这时候不能乱来,陈师傅,你叫各人别乱动。”
陈艺林:“师傅,我们动不动手?
Δ 忽然,梁桂将灵牌交到帮忙扶孝子的矮仔郭手上,挣开两旁扶着他的手。
梁桂:“我和他拼了!”
Δ 忽然,一阵单调的鼓声,非常不合时宜地在对面传过来。
Δ 一头灰白黑的丧狮先是出现在迎亲队伍的眼前。
Δ 两面几丈高写着蓝色‘奠’字的旗子,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马致忠:“怎么不行,给我打!”
Δ 送殡的队伍一见如此,也有一班头扎白布的武士从队伍两旁冲出来。
Δ 送殡的人全都站着。
马致忠:“既然说了,为什么还不滚开?”
陈七:“大人,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马致忠:“他妈的,挡我的道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呀!将他们赶走!”
Δ 陈七十分无奈地走了回去。
Δ 陈七象只斗败了的狗,灰溜溜地来到马致忠跟前。
马致忠:“他们为什么还不让开?”
丁振邦:“生个孩子没屁眼!”
陈如岳:“振邦,今天别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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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七:“我……”
Δ 郑湛和任龙章一见如此陈仗。
Δ 两人相互打了个眼色,也不多说,将脑袋一低,悄悄地就往旁边溜了。
Δ 一串鞭炮炸得地上全是红色的纸屑。
Δ 一匹高头大马,上面是披挂着大红绸花的马致忠。
Δ 后面,一乘花桥,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过来。
陈如岳:“对于乡风民俗,我想你应该比我们还懂吧?”
陈七:“不敢,略知一二。”
陈如岳:“今天马大人如果是执行公务,要封路、要清场、要宵禁,甚至是抓人,都无可厚非,可是他今天只是一个新郎,能不按乡风民俗办吗?”
纳斯丁:“咦?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
Δ 曾芷莹没有回答,而是推开纳斯丁的身体,挤进商铺里。
Δ 梁桂没有动,在墙角又等了好一会。
纳斯丁:“谁呀?”
曾芷莹:“是我,是我,快开门。”
Δ 离商铺不远,身穿黑衣的梁桂紧紧地贴在墙角。
众喜娘:“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Δ 夜空中,响起女人颤抖的呼叫声。
Δ 曾芷莹一直逃到鬼子巷,在一间商铺门前停下来。
Δ 阴暗的小巷,只有两边的墙壁被月光照出一片惨白。
Δ 曾芷莹喘着气,急急地往小巷深处逃去。
众喜娘:“大人,马大人,你醒醒,你醒醒!”
Δ 忽然旁边有人伸出一只脚,将马致忠一拌。
Δ 接着双掌一推。
Δ 马致忠这次跌得更惨,整个人飞出七八尺远。
Δ 曾芷莹一闪身就出了后门。
Δ 马致忠紧紧地跟随在后面,总想伺机夺下曾芷莹手中的短刀。
马致忠:“你别乱乱来,你你你别乱来。”
Δ 曾芷莹的手一用力,脖子上拉出了一道血口。
马致忠:“你放下刀,我放手!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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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芷莹:“马致忠!放开我!”
马致忠:“你敢用刀伤我!”
曾芷莹:“你放不放!”
Δ 马致忠也爬起来,一看手背,已划出一道刀痕,鲜血滴出。
马致忠:“你跑!我看你跑到那里去!”
Δ 马致忠一发力,终于追上曾芷莹,一抄手,将曾芷莹的手臂握住。
钱维芳:“陈师爷,你糊涂了吧?能这样的吗?”
李苏:“你告诉马管带,这里的乡间风俗死者为大,花桥必須让棺材先行。”
陈七:“但马大人是管理这里治安的人啊。”
马致忠:“我看你还还还跑?”
Δ 马致忠急忙冲上前来,那知又被门槛拌倒在地。
Δ 马致忠紧爬几步,终于抓到曾芷莹的脚。
Δ 曾芷莹又跑过一道小圆门。
Δ 马致忠还是脚步蹒跚,总也迈不开步子。
马致忠:“芷莹!芷莹!你回来!”
Δ 马致忠惊惶失措地在园子中寻找。
马致忠:“芷莹!你在那里?你回来!”
众喜娘:“新娘子!你在那里,快回来!”
马致忠:“人呢?”
Δ 喜娘惊呆了。
Δ 两人双腿一软,咚的跪在地上。
Δ 马致忠觉得奇怪。
马致忠:“来人呀!”
喜娘:“老爷!我们在。”
Δ 陈七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扒起身来,一溜烟似地冲出房门。
Δ 那黑影弯着腰,左右一望,一闪身就隐没有树丛中。
Δ 郑家花园又是一片寂静。
曾芷莹:“陈七!你是想坐牢还是想流放?”
Δ 只见那大红头巾内,曾芷莹正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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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 一条人影,悄悄地翻过围墙,轻轻地落在地上。
Δ 陈七吞了一口唾沫,慢慢地捱近曾芷莹。
Δ 整个人连呼吸都不顺了。
喜娘:“那我们走了。”
陈七:“走吧,去吧,快走吧。”
Δ 几个喜娘慢吞吞地走出新房。
喜娘:“这样不行吧?”
陈七:“谁说不行,我说行就行,你叫他现在怎么饮?”
喜娘:“这也是。”
陈七:“马大人,我在这里。”
马致忠:“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陈七:“哎哟!他妈的!好象是有人出殡。”
Δ 几个喜娘连忙上前帮忙,才将高大的马致忠扶进房间。
Δ 陈七却已累得气喘吁吁,手扶墙壁,慢慢地调节呼吸。
Δ 马致忠一进了房间,仰身就躺在**。
陈七:“各位,各位是不是帮忙扶马大人回去休息?”
老兵:“来呀,大家帮陈师爷的手,将马大人扶回房去。”
Δ 曾阆芷坐在**,头戴凤冠,上面垂下一块盖着脸的红布。
陈七:“马大人,你醉了。”
马致忠:“胡说,我会醉?我会醉吗?拿酒来,我和你喝,看谁醉?”
陈七:“别别别,我当然不够马大人的酒量,今晚是你大喜的日子,可留着力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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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 大厅上挂着大红的喜帐。
Δ 几十桌酒席杯盘狼藉。
曾芷莹:“我累了,你们先出去一会,我要休息。”
喜娘甲:“好,你就好好休息吧。”
喜娘甲:“也真是的,绑了这么久,也该歇息一会了。
Δ 曾芷莹静静地撩开桥子的窗帘。
Δ 只见她头上的凤冠内,绑着一圈沁出血水的红绸布。
Δ 她默默地注视送殡的队伍,眼中却饱含泪水。
Δ 见马致忠退让,李苏回身一挥手。
李苏:“起灵!”
Δ 送殡的鼓声再次响起。
马致忠:“他妈的,怎不早说!”
陈七:“我刚才不是说过了。”
马致忠:“扯淡,昨天就要告诉我嘛,这不担误了时辰吗?”
马致忠:“说吧,什么事?”
霍百源:“是这样的,这里的乡俗,以死者为大,无论官员经过,还是婚庆喜事,必须让死者先走。”
马致忠:“有这样的说法?”
陈七:“是的,他的话代表了大魁堂众值理的意思,听听有好处。”
马致忠:“好吧,你快去请霍先生回来吧。”
陈七:“是,哎!霍先生,马大人请你回来。”
Δ 后面又是十多面白旗,白旗上不时扬起黑色的飘带。
Δ 几个手捧灵牌的人,走在棺木前面。
Δ 红色的鞭炮纸被风吹到那纷纷扬扬的白色纸钱那里,两种不同颜色的纸混在一起。
众值理:“走!”
Δ 那班人也是一转身就走。
陈七:“大人!大人!快请霍先生回来。”
马致忠:“有话就在这里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谁也别想叫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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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百源:“大人说的是,是我鲁莽了,不过大人要是不听我这几句话,恐怕大人今天的婚礼就不好办了。”
霍百源:“且慢动手!”
Δ 从人群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Δ 马致忠一愣扭头一看,却是霍百源率领着一班人走了过来。
陈盛:“大家听王先生的话,我知道,真要动起手来,谁也不怕他们,关键是时机不成熟,大家还是先沉住气。
马致忠:“他妈的,想作反了不是!”
Δ 马致忠回头向着手下的士兵大声下令。
钱维芳:“亚桂,使不得!你别乱来!”
陈如岳:“亚桂,你今天不能动手!”
陈盛:“别急,亚桂,别急,先看看。”
Δ 梁桂手捧灵牌,可两眼却瞪着马致忠,恨得咬牙切齿。
丁振邦:“师傅,马致忠想动手了!”
陈如岳:“陈师傅,他们的士兵冲过来了!”
小头目:“走啊!将他们打走!”
Δ 众士兵呼啦啦地冲上前去。
陈七:“大、大大、大人,不行啊!”
陈七:“大人,我我我。”
马致忠:“怎么啦?你没告诉他们,这是我的迎亲队伍?”
陈七:“说了。”
陈七:“你别用这些话吓我,难道我不懂?”
陈如岳:“那好,既然陈师爷懂得,你告诉我们该怎样办?”
陈七:“这个这个,咳!麻烦。”
Δ 陈七双眼骨辘辘地想反驳陈如岳。
陈如岳:“我知你难做,但民风如此,他要是不按此办事,难道他不怕以后有些什么三长两短的?”
陈七:“有什么三长两短?”
Δ 吹鼓手们用足力气,把锁呐吹得震天的响。
Δ 八音锣鼓各司其职,敲得有板有眼。
Δ 又一挂鞭炮哇啦啦地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