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梅夫轻叹一口气:“少爷,萼楼现如此不更好?您又何必费心思拆穿?”
“这是什么话?”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已经魄气散尽了?”春阳眯一眯眼。
我在一旁看得脸红耳赤,忍不住嘀咕:“还真是风流成性……”可一句话没完,那个叫沉香的趁着贴近,猛地一手抓住春阳的衣领,张开满口尖牙就朝他的颈上咬去,春阳的反应却快,按住身边软药的头就往沉香面门撞去,那一口牙顿时都插入软药的脸里。
接着其他女鬼也纷纷都露出凶残模样,春阳不胜其烦地大声一吼:“滚!”——
陡然间无形的气浪将众鬼七零八落地掀飞开去,春阳回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跑!”
春阳不动声色,但神情都是戒备,跨入门槛前,抬头看那门首的牌匾,又伸手抚摸身旁的雕梁画柱,这时从内走出一对有说有笑的翠衣童子,是软药他哥儿俩。
当中软药一看见春阳立刻过来掺住他的手臂:“少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方才梅夫先生还着人请您去喝茶呢!”
春阳和我对视一眼,我已感觉不对劲,按照以往整个萼楼里的大小鬼们对春阳向来是恭敬而远之的,像软药这样的小厮过往见到他更是低眉顺眼,绝不敢上前来牵扯他的,但春阳仍是对我再叮嘱一句:“记得别走散。”便跟着他俩入内了。
我用镰刀将那些大朵的莲花和莲叶小心割下,并排列在数个竹篾簸箕里,按照老太太的指点,拿小刀把花中的鹅黄嫩割下来,挖去内里的丝穰,蓬上的莲子孔剔空,然后把篮子里的鱼取出,我正要去鳞开肚,老太太又连忙摆手制止:“用刀直接斩块吧,连肚肠一起。”
我纳闷地走过去:“婆婆,什么鱼菩萨虾菩萨?”
老太太没理会我,继续慢慢收网,我不自禁地伸手到脸上掐了一把,使劲掐得生疼……宽广的河面上飘**着潮湿凉气的风,吹乱我的额发,把我臂弯里春阳的那件月衣也吹得往后飞起,回头再望那好像已远在数里之外,山色深沉的墨染孤柱峰,春阳还在那里吧?
“小姑娘呀!”老太太突然又喊我。
老太太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但似乎却在理,我犹豫了下只好点头:“那好吧。”
“姑娘,你知怎做酿菜么?过去老早以前官家就讲究吃酿炙白鱼和胡炮肉,复杂精细但却香美异常,不过咱今天就用这现成的鱼肉做些简单的莲舫鱼好了……”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带着我回到河边,河面上依旧像先前来时那样,水鸟飞羽漫布天际,日色渐向西走,云丝芦苇的水面清清洒落一把金。
“你是在等那个小伙子吗?”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举起手中的竹篮:“对了,小姑娘,你会收拾鱼吗?”
“鱼?”我忍不住伸脖看那竹篮里,果真躺着草绳穿的几尾大青鱼和胖头鲢,我脑子里突然又乱了,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浓雾不知何时已散去,我眼下就站在一处草木葱茏的山道当中,仰起脸就碰到不知名的树枝,几只鸟雀在上头“叽喳”跳跃,我彻底傻眼了:“这、这、这是哪里……”
再赶紧低头看手腕上的木莲藤,幸好这藤蔓还在,此时正长长地拖在山道中,向远处黛色的山峦方向爬去,我本能迈步就想顺着藤蔓延伸方向走去,却被老太太拦住:“姑娘啊,你会收拾鱼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只手轻轻搭在我头上,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问道:“小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
“嗯?”我心中先是一惊,但头发很快感受到那手中传来的温度,是人?
“嘘—”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但春阳做噤声的手势:“跟在我后面,别走散。”
针尖般绵密的潮湿露霜噙满脚下的路径,我好像是走在大块鹅卵石铺就的台阶上,但周遭一切情景都堕入梦中,既没鸟声,更无人迹。
“箫娘面薄啼目桃叶尖易得愁……”
“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往前一步,那就是地狱的样子。”春阳此刻突然充满复杂而绝望的眼神,让我的心一瞬间如惊鸟堕空般冷到谷底,依稀分辨那喧哗声中,终于听出当中有无数女子想向呼喊借力发泄的疼痛,也有来自像是雄性兽类的冷酷压抑的低吼……
“叫你别听!”春阳立即用手盖住我的眼,打断我的思绪,他的话语隔着衣服飘进我耳里:“你总该听说过地狱吧,铜柱、铁树、火海……暴戾的大鬼们最喜欢的游戏正是如此!他们会把女鬼们穿胸挂在铁树上强暴,女鬼们却不会轻易死去,或者剔骨抽肠靠在烧红铁壁被……”
“别说了!”我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起来,春阳似乎长长叹一口气,才放开我的眼睛道:“你就站在这,不要轻举妄动一步。”
虽然雾霭沉重,但我凭记忆沿着脚下庭院的路走,只要回到长廊上,就可以去到另一端的花坞吧?
在我们转身离开鸳鸯馆的时候,脑后即响起猎猎的狂飙风声,仿佛那建筑在顷刻间就被瓦解倾塌,我想回头去看时,春阳就言出警告:“别回头,不要听,不要看!”
“哦……”我只得愈加谨慎地往前走。
“看来那位指点我们从白鹭洲过是有缘故的……”春阳说时抬眼望向屋檐,就被上面的浓绿色吸引住,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鸳鸯馆惯常种的木莲薜荔,去年夏天我们还曾摘过它的果子做木莲冻,春阳连忙去一把扯下大段来:“是木莲,快按她说的,捆在腕上就不容易走散。”
“那位?就是刚才在河边给我们吃喝的老奶奶?你为什么相信她的话?”我心里太多疑惑,但春阳并不想回答的样子,我只得照他说的办了。
当各自把藤蔓在手腕绕好打结,春阳便决定去花坞,他料定碧茏夫人她们都会被困在那里。
屋门“咿呀”一声推开,露出阿鱼的半截身子,面无表情地道:“谁在喧闹?夫人在补玉面丸呢?”
“姐姐?”春阳好像有点急了,走到那正房前的门外,又仔细看看阿鱼的样子,突然将衣袖一摆挥出一道劲风,那阿鱼的半截身子就像竹编的纸扎轻轻地滚落在地,并随即随风变作白色粉末化去。
春阳走过去用手捻起一点粉末闻了闻,竟叹一口气:“看来姐姐收集的艳骨都被他们找到了,她们不止是被控制,也被这样吸去魄力,风吹就消。”
“窸窸窣窣”地,周遭浓雾中又集聚起无数的眼睛和身影,我心里十分慌乱,跟春阳牵的手握住更紧,意外的是我感觉到春阳的手心湿凉凉的,莫非他也会害怕?
“嘶嘶”的草蛇吐信声,夹杂一些牙齿磕碰的琐碎,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言语:“发光的那个是人身?”“把她的肉献给鬼王?”
春阳身上一团风浪再度席卷开来,衣裾顺风展开:“全部……给我让开!”——
所谓的白鹭洲,只是河中央冲击搁浅的一大片沙洲,其上丛生芦苇,当中有许多白鹭水鸟做窝,我看这水面上攸乎间就飘来一群大雾,烟波漾着白羽和绒毛,宽阔瞬间蒙上浩渺的雾霭,有痒痒的东西飘到鼻子里,我打了个喷嚏:“刚那么晴朗的天,怎么说阴就阴下来了?”
春阳将外披的月衣褪下来:“你还没明白?这里不是人间,你坐在衣服上,我带你过河。”
我依言俯身跪坐在月衣之上,春阳手中攥住衣服的一角,四周顿时无风自起寒恻恻的气旋,衣服就托着我轻轻升起来,大约到春阳齐肩高的位置,他的双脚离地,我俩如一叶飘零到苍茫的水面上,耳边偶有鸟羽扑棱的声响,我既感到新奇又害怕,突然远远不知从哪传来的呼喊:“弟弟、弟弟……”
“鬼界的铁律,不正是放纵天下,凶凶相逐,五方大鬼嗜小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么?这萼楼现如今不更好?你又何必费心思拆穿?”郑梅夫规劝的口气又把话说了一遍。
“鬼界?你懂什么是鬼界的铁律?”春阳冷笑:“你是为了什么存在?你又为何在此地?”
郑梅夫的神情愈加哀婉,却没反驳。
“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疾步奔跑起来,我原本跟不上春阳的速度,但他的身周似乎旋起一股风,连我的脚下也随之轻快起来,跟着他就这么穿廊过巷,似乎是直冲鸳鸯馆而去。
一路上无数的擎枝风灯因为春阳的阴风都“噼里啪啦”地倾倒碎裂,无数的男女人面变作狰狞鬼脸,眼看拐过这条路的尽头过去就到鸳鸯馆了,路中央白光桀桀然地化现出一个高挑洁白的身影,虽然面色苍白薄淡,但一簇梅花簪子斜插着盘云发髻,鬓角贴着几朵雪粉花钿,**的脖颈锁骨纤长优美,尤其是那一双微蹙峨眉深含愁怨地伫立在那,起初我以为是幻象,但当我看清她的面目,竟然是“雪鵷屿”的郑梅夫校书!
郑梅夫的面目没有变成獠牙鬼怪,春阳疾驰到眼前仿佛只差毫厘之间,一怔之下骤然停住脚步,对视之下不无讶异道:“真是你?”
莲花池上照旧是一班小戏在那跳舞演唱,穿廊轩庭的灯红酒色里数不清男女在相互追逐调戏,一切皆如往常。
我们前后脚正走在回廊上,前方尽头鱼贯就走来一行珠冠舞衣的美人,一行走一行叽喳说笑,我却迎面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腐臭味道,当快到近前时,领头一位突然惊喜地喊:“诶?是春阳少爷!”
余下的美人立刻就像猫儿闻到腥一样,一齐冲春阳围上来,有的说:“春阳少爷,我是云兰啊!您竟不记得我了么?”又有的往他胸口靠:“少爷,自上回一赴巫山,您怎就再也不来找我沉香啊?”
似曾相熟的歌声自高而低,清越如铜壶滴漏,只是婉转之间夹着咽声,我一时听得放慢脚步,前方远远就依稀露出一起灯火雅舍的光景;登上最末一级台阶,就见弯池青蒲水面,对岸垂落几株大绿芭蕉,并杵立了数盏一人多高的擎枝琉璃灯,照见树下一地瓜田,有三、两个童男女子的身影在其中奔跑嬉戏。
“这里……”我用力揉一揉眼睛:“这里真的是萼楼?”
绕过蕉树瓜田,灯光掩映中一爿红琉屋顶,还有两树怒放的玉兰树,我和春阳依次走到树下,白的花瓣掉落下来,轻轻打在我头上,我用手从头顶取下花瓣放到鼻子嗅一嗅:“好香。”
“哎?”我顿时回神,意识到应该去给老太太打下手帮忙来着。
“你去采些莲花回来,要连蒂整朵的,什么颜色无所谓。”老太太朝一个方向努努嘴:“那边地上有备好的砧板和刀,再把鱼连骨剁块。”
“噢,知道了。”这个老太太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总归不像是坏人妖怪一类的。
老太太从衣袖里摸取出指头大一颗翠绿色的东西,见我疑惑的目光她却笑笑:“这是莲子。”说罢随手就抛进水里,然后双手合十哼着道:“花菩萨呀,快开花!花菩萨快开花……”
虽然我明知道这里是不属于人间的异世界,但眼看见洒满夕阳余晖的河面上,陡然冒出众多小荷尖尖角,紧接着张开无数莲叶,次第延伸并盛放出的那些比平常还要硕大一倍的红白莲花,还是霎时看呆了!
老太太看花都开好了,便满意地抿嘴笑着又径直走到另一处水边,那里定有几根杵,是支着撒到水底的大鱼网,我听老太太一边用愉快的声调喊:“鱼菩萨快来!鱼菩萨谢谢了……”
“啊?会倒是会的……”我心里惦记着春阳的生死,实在不想应承这位老人,无奈她竟拉住我衣袖道:“小姑娘啊,你来帮帮我老太婆吧?我在河里下了大网,黄昏时分收上来,恐怕不少呢!可我年纪大啦,没人帮忙做不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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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婆婆,我还有急事啊?从这条路走下去就是萼楼对吧?我正要去那……”我想挣开她的手,但老太太还是笑眯眯的:“你不是要等那个跟你一起来的男孩子吗?他既然没带你去,就肯定有他的理由,你不如跟我去收鱼,然后做些鱼肉菜等着他,你看哪,这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我抬起头,从衣缝中露出眼睛去望,先是看到粗麻布衣裳的花色,接着是一张布满沟壑但神情温润的老妇人面孔——就在大河边茅屋里的佝偻老太太!
“婆婆?你怎会在这?”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姑娘,你快起来吧?”老太太伸手来搀我,我却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不、不,我在等人……”
我见他转身欲走,更急了:“若花坞真是那样……就、就凭你去?”
“自我出生至今,经历过多少回生死早都不记得了……当初掉落饿鬼道最深处的焚渊地火,我用数月的时间才从渊底火海中爬出来……可虽我不怕死,却怕看到至亲在我面前生不如死,鬼界天下凶凶相逐,五方大鬼嗜小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你就待在这,如木莲的藤断了,那我就是死了,但你也不必乱跑,有人自会来救你出去。”说到这,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狰狞,我看到与他手腕之间的木莲藤蔓缓缓发出青绿的光,随着他走去,那看似不长的藤蔓便渐渐延伸长出更多新藤,我最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雾霭里,才蹲下身来用衣物死死包住头,闭上眼睛再不敢去听和想。
春阳走后,莫名地那些暗处蛰伏的鬼怪们也都消失了,但迎面而来的劲风呼啸,周遭却静得让人打心底害怕……我一度觉得自己会永远蹲在这黑暗深邃里,再也找不到方向出去,寒凉的风透过衣服刮在脸上仍是生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上的木莲藤仍在慢慢地生长,我的眼睛即便隔着衣服,还能看到那点点清凌的青绿光芒在闪烁。
“要记得,如今我们不是在人间,也不是在萼楼,不要按照平素的方式去想、去看。”春阳目视前方,一字一字地说,路边每一盏擎枝风灯随着我们走过,亮起又灭去,我竟错觉地以为这条路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道路两旁出现了枯萎的海棠花树,遥远处传来说不清模糊嘈杂的喧哗……我自然想起那是秉性放纵泼辣的花校书,常与客人在花坞的花山或草地上癫狂笑闹,为首的蕙儿和芸妞,有时玩闹到假髻、裙子都散落一地,然后按住客人在凉石上灌酒的,如今这声响恍惚与往常一样——
“慢着!”春阳突然立住脚步,不由分说拿过我臂弯中的那件月衣给我盖在头上:“前面就是花坞,但你……用它把你的眼睛和耳朵都蒙住,不要听也不要看。”
“为什么?”我双手拉住衣襟,露出两个眼睛问道。
萼楼这座怨魂结界自建崮以来,按照风、花、雪、月的四角布局原本牢固难破,可惜去年“雪”和“风”二位怨魂崩溃离散后,结界自然也就失去一半的坚持而变得松动,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次事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吧,鬼界中众多鬼王大头早就摩拳擦掌,伺机就要出来侵蚀动**的。而天下既然没有太平之所,一个小小的萼楼,那只是顺带着颠覆于掌中把玩的事!
春阳依旧让我给他带路,说这里其实都充满了能遮蔽鬼眼的雾瘴,只有我因为是人界的生人,而人的肉眼,据说只要自己愿意,就一定能看清真实的途径。
“那阿鱼是又死了一次?”我大致明白春阳的意思,虽然过往跟阿鱼没深交,但听到这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对方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对付萼楼?难道是那只黄鼠狼精?我在来的路上就好像见到他在白鹭洲上用铁锹挖什么东西。”
“应该是黄鼠狼说的那个鬼王,过去姐姐曾在幽冥地界顶撞过他,现下趁着人间劫难出来混迹取乐罢了,我们姐弟与他本没什么大过节,但郑梅夫说的没错,鬼界向来大鬼吃小鬼不需要理由,恃强凌弱罢了。”春阳说时本垂着头,忽然他察觉到什么地转向我:“你刚说什么?黄鼠狼在白鹭洲上挖东西?”
“是啊,我当时跟你说,你还叫我别听、别看。”我点头。
随着他大喝,另一只手现出黑甲长大的鬼爪,朝面前的郑梅夫毫不迟疑划去,瞬间她雪色身影就如撕碎的白纸般四散开去,春阳把我拉到身边:“其实我在这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你是唯一的生人,你本身的气息就像灯火一样能够照亮这个封闭灰暗的地方,所以要想一起出去,就给我指引的光吧。”
“嗯。”我虽然不明白春阳的意思,但他的语气坚定,让人本能地相信他。
眼前的浓雾不断拥挤深厚,我和春阳并肩地往前走,那些模糊的鬼物也再不敢靠近来,终于渐渐地看到像是鸳鸯馆前的石凳了,春阳忽然加快几步跑过去,朝屋里喊道:“姐姐?”
“诶?你听,好像是碧茏夫人的声音?”我小声提醒春阳:“是她在喊你?”
春阳却没有搭理我,我气闷地拿眼偷看下方,白鹭洲上除了芦苇就是沙砾平地,忽然我发现有个人正拿着铁锹正在一个地方使劲挖着什么,细看那人的个头身量都特别狭小,我正觉奇怪,那人就抬起头望向我这边来,当看清他的脸我立刻惊呼起来:“是那个黄鼠狼精!”
“什么都别听、别看,马上就能到萼楼,到那一切就都能清楚是怎么回事。”春阳冷声告诫时,半空中的云雾将沙洲也完全弥漫掉,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再抬头望向前方,一堵巉岩冲天而立,春阳缓缓按下风气,我俩落回地面上,我帮着春阳把月衣收起:“这个……被我踩脏了,回去我替你洗干净再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