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那件事你肯定听说过,”云浩林说,“五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轰动一时的惨案,这座宅院当时的住户被人灭门了。一百多口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所有的死者,肚腹都被掏空了,内脏全部不见了,肚子上有一道像是被钝刀割开的伤口。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了……”
他伸出手,指着火光中一只仍然在微微蠕动的怪婴的爪子:“大概就是它们干的了。看它们怎么对付那只鸟,怎么对付自己的同类,就该清楚了。”
“会把邻居们都招来的,”云浩林疲惫地说,“你去负责编谎话解释。”
“就说我烧野草没控制住火头就行了,这也是半句真话,”风笑颜毫不犹豫地说,“可是,这些恶心的怪物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云浩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终于明月了……”
这倒便宜了另一个晚一步没能赶上厮斗的怪婴,它径直张开大嘴,要把几只雏鸟都直接吞下去。
然而还没等到那些锋利的牙齿沾到鸟身,一道明亮的火光亮起,怪婴惨叫一声,全身燃起了烈焰。它的身躯剧烈挣扎,身下的藤蔓也仿佛感受到了这种疼痛,像蛇一样扭动着。
风笑颜已经趁着这个时机冲上前去,熄灭手心的火焰,把装着雏鸟的鸟巢一把抢起,然后赶紧退了回去。但她的行动已经引起了怪婴们的注意,它们齐刷刷地朝向师徒二人,藤蔓延伸着,眼中放射着贪婪的光芒,缓缓逼了过来。
一张小小的、皱皱巴的、还沾满了泥土的——婴儿的脸。紧接着,地面不断裂开,更多的婴儿脸钻了出来,而他们的身体也慢慢扭动着破土而出,细小的双手乱抓乱蹬,但却没有脚。风笑颜看得分明,这些“婴儿”并不是完整的人形,除了那两只手完全就是带着钩的利爪外,它们的上半身基本是半个人,下半身却没有双腿双脚,从腰部开始,连接着一根长长的、在土地里伸缩自如的藤蔓。它们张开嘴,发出刺耳的、乌鸦一般的怪叫声,露出嘴里两排尖利的牙齿。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风笑颜的嗓音都完全变了。她侧头看云浩林,发现云浩林的全身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怪异之极,正注视着前方的地面。
那里有一个鸟巢,是刚才随着那株大树树干的抖动而掉到地上的。鸟巢里,几只还不会飞行的雏鸟正在发出惊恐的鸣叫声,而母鸟虽然也很害怕,却不忍心离开雏鸟,还在试图用翅膀护住它们。
“你刚才的那两桶水,”云浩林毕竟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遇事还很镇定,“注意到那个树洞了吗?你的两桶水刚好泼在那上面,其实有一半的水都灌进了树洞里,平时即使是下雨,因为树干这一面朝外倾斜,也很少有雨水能进去,而这个院子也已经几十年没住过人了。大概是你泼出的这些水,让一个藏在树洞里的什么玩意儿终于喝到了足够的水,于是苏醒了。”
“那会是什么东西?”
“等它钻出来就知道了。”
“明白了什么?”
“明白这座院子里的人过去是怎么死掉的了。”
风笑颜看着那些慢慢停止挣扎的焦黑的怪物:“你说什么?这座院子过去发生过什么事?”
“你可真有爱心,”云浩林叹息着,“反正有我老人家给你擦屁股,对不对?不过刚才那一下还挺漂亮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纯属意外,我都没想到我能烧得这么准,”风笑颜诚实地说,“接下来都得看您老的了。”
云浩林已经没法分心说话了,他全力催动着秘术,火焰在地面上飞舞,如同一条盘旋的火蛇,很快把所有的怪婴都点燃了。一时间火光冲天。
但显然母鸟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离鸟巢最近的一个怪婴已经伸出两只爪子,一把抓住了母鸟。它用左爪紧紧掐住母鸟的身体,右爪轻轻一划,似乎比刀锋更加锐利的指甲轻易划开了鸟腹。接着它大大张开自己满是利齿的嘴,迫不及待地把母鸟的全部内脏挤出来,活生生塞进了嘴里,然后开始用力咀嚼。母鸟发出几声惨号,随即叫声慢慢消失,只见怪婴的腮帮子不断鼓动,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随后把内脏被掏空的母鸟扔到一边。
风笑颜急促地呼吸着,怪婴那种冷酷而连贯的可怕虐杀让她感到了胃部的极度不适,奇怪的是,云浩林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想明白了点什么。
而与此同时,另外同个怪婴齐齐扑向了剩余的雏鸟,它们的身躯撞在一起,彼此发出恼怒的威胁声,竟然挥舞着爪子斗在一起,开始自相残杀。那是更加血淋淋的一幕,怪婴们好像根本不知道疼痛,只是拼命地撕咬,一旦击伤对手后,必然会剖开对手的肚子,而受伤后流出的血液更加刺激了它们的凶性,不一会儿,已经有三个怪婴被撕扯得开膛破肚,还有一个脑袋被咬掉了一半,剩余的残肢却仍然在不停歇地攻击。
不知不觉中,师徒两人都在手心里捏住了一团火焰,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而那棵树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一些脆弱的枝条都被震断,落在了地上。
风笑颜死死地盯着不断拱起的树皮,紧张得背上都是汗水,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奇怪的东西从树干里面钻出来。但云浩林却似乎比她更加警惕,突然大喊一声:“快跳开!在脚底下!”
风笑颜大吃一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刚才站着的位置。她刚刚逃开不足半秒钟,就在先前的落脚之地,地面突然裂开,从里面钻出一个足以让人心跳停止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