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标准的陆氏回答,周灵均哈哈大笑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陆斯文还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少年天子带着唯一的亲随渡江而来,除了天下太平的梦想之外一无所有,一路跌跌撞撞,勉力维持帝王的尊严。那时候他魂牵梦萦的是长相城,竭力证明的是雄图霸业,但现在,他发觉自己心心念念的已经是那座青瓷之都。所谓野心,已经消磨殆尽,在这片动辄从刹那跳到永恒的土地上,一生的时间,实在等不及。
青瓷之都是一定会重建的,这片土地,有着守候刹那之美的,近乎永恒的韧性。
“恐怕唯一没有人反对的就是定都青城了。”周灵均对陆斯文说,“其实青城邻近木兰江,一旦江防告急就是首当其冲,更加上翼江断流,要重修青城实在是麻烦的事情。”
“陛下尽管放心,青城的屏障从来都不是木兰江,而是长相城。西相本来就已经元气大伤,登基的又是女主,不出内乱已经是侥幸,更不用说威胁我们。”陆斯文言谈之间有了父亲的沉稳,而举手投足又有陆轻爵的神韵,这位二十三岁的陆家长子有着和年龄不匹配的干练,被不少人视为未来丞相的不二人选。他侍立在周灵均身侧,温和有礼地回话。“臣以为,木兰江不是城墙,而是大道,西相和北相都是人才济济,但一方政局混乱,一方战火不断,只要我们稳得住,等得及,西北贤才,迟早要东归青城,一统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好一个指日可待,斯文,你以为要多久?”
“世事难料,不敢妄言。”
“妄言一次何妨?”
“臣以为……三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