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心念一翻,仿佛已从小濯的神态中看出什么,眼眸轻轻一垂,故意转过身去,望着一地银白月光。
小濯道:“青灯已经废了。”他故意说得轻巧,是想芸葭不必自责,青灯已废,花妖就算得到它,也难有作为。但是,芸葭怎能不知:“灯是废了,但花妖也可以找生魂来祭灯,不是吗?”
她说完,小濯忽然见她一个趔趄扑下来,他急忙张臂接住,一看,她双眼无神,冷汗涔涔,仿佛很是惊恐。他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使劲地眨眼睛,抓着他,抓得他的袖子皱皱的,沾满了汗水。
少顷,小濯暗暗地将握剑的手一松,从袖中掏出青灯,道:“你放了她,青灯就是你的。”花妖以前并未见过青灯,固然不知道此刻的青灯已经成了一盏普通的灯。小濯将青灯一抛,她便飞身去抢,小濯趁机抱过芸葭,带她逃了出去。
他们逃到另一处废屋,小濯气喘吁吁,在芸葭耳边轻道:“她没有追来了。”芸葭推了推小濯,小濯尴尬地松开揽住她纤腰的手,眼神之中,有几许闪烁。芸葭道:“其实你不应该留在我身边,今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胁迫交出青灯。”是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拖累,小濯怎么会被迫交出青灯。
可小濯呢?
那夜,芸葭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是有人想要轻薄她,撕破了她的衣裳,她哭着抓起一把弯刀,插进对方的眼窝。鲜血瞬间淹没了她。她挣扎着醒过来,却看见小濯就坐在床头,低眉敛愁地紧紧将她盯着。她慌忙扯住被子,问:“你怎么还不休息?”
小濯说:“我听见你在哭。”芸葭勉力一笑,道:“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小濯不做声,起身走出房间。后脚尚未跨出门槛,又猛地退回来。
芸葭一惊,便看门外来了一道身影。
良久,她说:“我看不见了。”
他何尝不知道,他若留在她身边,随时会为她招来花妖的追杀,可是,他若走,他又放心不下,怕花妖再像上次那样背着他来找她。
是去?是留?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挣扎。
然而却还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支撑着他,说到底,留下来还是因为不舍吧?从他第一天将芸葭卷入这场纷争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放不下她了。
是那只花妖。
花妖的神情极之狠辣。她不等小濯拔出剑,便已瞬间移形换影,到了芸葭的床前,手一伸,将芸葭提起,扼着她几乎一折就要断掉的脖颈:“我如果早一点发现你这么在意这位姑娘,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对付你了。小濯,你现在肯交出青灯了吗?”
芸葭被花妖勒得透不过气来,咳嗽着,两行清泪涌出眼眶。她望着小濯,小濯也正看着她,彼此四目交接,仿有无尽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