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只是问酒剑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发出微微的铮鸣。
他皱起眉:“问酒你……”
她抬起头,嘴唇咬得雪白:“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认不得人?”她拽住他的袖口,哭腔从唇间溢出来,“我曾经被他们抓过。在一个拥挤肮脏的石室,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为了能活下去而互相厮杀,那样狰狞可怕的表情,出现在本该天真的孩子脸上,从那之后,我就不太能看清人的脸了。”
不是不能,只是不敢。像是看清了人的脸,就会看清人的心。自私又可怕的人心。
她像是惊了一下,瞪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他清隽的模样:“怎么是你?”顿了一下,又问,“你怎么没穿青衣裳了?”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出来得急,随便披了件衣服。”他微微前倾身子,她的墨发扫过他的眼角,“问酒,你是靠衣服和声音来辨认我的?”
她瞪大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带整个人都朝后躲进黑暗里。她孤零零地缩在坟头,身前一片凄然的月光。
所以当她逃出来,并机缘巧合继承问酒剑后,她苦练武功臻于化境,开始一次又一次从魔教手中救下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哪怕被魔教视为眼中钉,也绝不会放任这些无辜的孩子去经历地狱般的折磨。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她的泪水落在他的掌心。原来平日里的冷静和沉稳只是她伪装的模样。她也会像小姑娘一样,抽着肩膀哭得令人手足无措。
离开橘林时,慕长风兜着衣袂摘了许多又大又红的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她:“问酒,你说的那个魔教那么恐怖,那你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
他像是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执意握住她发抖的手指。那双冰冷的手被他捧在掌心,渐渐生出温暖。
“问酒,死的这些是魔教恶人,你为什么要厚葬他们?”
她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死死握住,她其实并未用力,眼睫盈上一层水雾:“死的不是恶人,是被魔教抓回去的无辜孩子!他们被魔教炼成尸人,没有意识和灵魂,到死也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