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行不过一年,道行太浅,降服不了河妖,夫人还是请回吧……”
小道士静亭尽量将声音放的冷淡。
但他今年不过才十二出头,稚嫩有余,绝情不足,妇人哪里肯放过他。
“二娃子,你弟弟几天后就要被献祭给河神了,娘没得法子,只有你能救他了。”
“娘知道你心里恨,可你就不能看在我生养过你的份儿上,帮帮娘吗?难道还得娘给你磕头?!”
小道士穿着脏布麻衣织的道袍,虽然破,却被他洗的很干净。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是个不入流的野神。
所谓野神,其实就和那些民间祭祀的山精野怪没太大区别。
连神格都算不上正统。
却只传出妇人的哭喊。
“二娃子,算我这当娘的求求你,帮帮咱家吧!”
哀伤凄厉的哭喊声,将林昭吵醒。
“昭清师祖在上,十三代不肖弟子静亭,今日出山降妖,愿留名牌,恳请祖师爷庇佑。”
“若静亭不回,便以灵位作伴,来世再伺候祖师。”
做野神短短几个月,他就见了太多凡世尘嚣。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五蕴炽盛。
当他开始以俯视的角度看待凡人烦恼缠身,人性中那点嗔怒,就注定要被磨进满桌的香灰里。
确实能说没脸没皮。
妇人见静亭还是沉默,干脆心一横,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没用的东西,我真后悔当初生了你!供这么个野神有啥用?还不是连你弟弟都救不了!”
“我叫你做道士,叫你供野神……”
心里觉着,这女人挺不是东西的。
小儿子的命叫命,二儿子的命就不值钱了?
从话里不难得知,妇人原本是静亭的生母。
第一章
大宋北境,梨花县以南,有座老唵山。
山上的福安苑,是方圆十里唯一的道观。
听了静亭的话,妇人直接从地上站起来,又哭又闹。
原来,是这妇人的孩子要被村里献祭河神,想到之前的儿子在这观中做道士,就想找他去把河神收了。
林昭静静听着。
对于妇人的话,他紧攥着拳头,沉默不语。
直到见妇人真的要跪下,才上前阻拦住对方的动作。
“夫人,我入了道门,道号静亭,与世俗没有瓜葛。”
在那些真正有编制的正神面前,基本和妖怪划约等号。
对此,林昭也有过咬牙切齿。
但系统就是这么划分的,他没得选。
他带着不悦,将感知向神龛外延伸出去,发现那唯一在观中供奉自己的小道士,正在被妇人纠缠。
是的,供奉。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林昭就成了个依靠信仰与香火延续生命的神。
他看着小道士默默的打扫香堂,将一切归复原状。
看着他收拾好行囊,跪在神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将刻着自己名字的牌位,摆放在神像前。
说着,妇人厉声叫嚷着,把观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离开时,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林昭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叹。
静亭具体是怎么离家,过来做道士的,林昭不得而知。
不过就看这女人的德行,猜的恶意点,多半是偏心眼子把人给逼走的。
现在小儿子遭殃了,又想把二儿子找回去卖命。
爬过登山长阶,迈过山门会发现,这不大不小的观中,仅有一位小道士修行打点。
除此以外,再无过客往来。
此刻,古旧却出尘道观中,难得来了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