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闻言一笑,起身向这老者拱手为礼,这便笑道:“在下卫鞅,乃是卫国人,楚丘之卫矣!燕酒虽比赵酒肃杀凛冽,却也是孤寒萧瑟,酒力单薄,全无冲力,饮之无神,入舌而绵。赵酒之寒,却是寒中蕴热激人热血。酒如其国,人如其酒,若论赵燕二酒,燕酒只可小酌,不可畅饮也!”
“彩!”卫鞅高论出口,立时引来众多赵地口音的士人喝彩叫好,如此这般一番论述,却好似涨了赵人威风,灭了燕人志气一般。
也在这时,一名身着紫袍的老者也是起身,却是扬声道:“老夫宋人,所饮宋酒,不知先生有何高论?”
“妙!妙!妙!”卫鞅用鼻长吸一口,却是当先开口夸道:“赵酒以寒山寒泉酿之,酒中有肃杀凛冽之气,以此酒为二引,引得寒梅香气迥变,嗅之竟如空谷幽兰,当真妙不可言!这中席配饮之酒,定也是赵酒罢!”
“先生大才!可是钟爱赵酒?”易云却是反问。
卫鞅自然点头:“赵酒凛冽,入口寒澈,回味悠长,正是这冬末春初之上品。”
见卫鞅厚颜夺肉而食,又辨得菜中原味,易云当即命人加了一副碟箸。使得这原本列十二人的宴席多出了一人。却听易云笑道:“头席乃是开胃炖菜,所备分量有限,中席却是佳肴美味。不妨请先生一同品评。”
卫鞅向席间众人先施一礼。向易云再施一礼。笑道:“在下便却之不恭也!”言毕竟然大咧咧吩咐侍女就在白庖身旁辟出一席,这便坐下。
吴狄一直细心观察卫鞅。只见其跪坐之后,却是面带戏谑的向白庖说话。吴狄后世曾经在部队习有辨识唇语之术,却是能分辨出卫鞅所说地是:“你这小小画工小弟,何时又做了洞香春的庖厨之首?”
当然,这小白脸也可解做:玉树临风,貌赛潘安,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不可否认,卫鞅此人容貌奇俊,任谁看来都是一表人才。便是吴狄身旁的嬴玉也是看地有些痴了。更别说那作为宴席司仪的金袖美侍,如渊双目之中早就电光连连,此女正是易水之妹易云。
见身旁嬴玉目光有些不正,吴狄有些无奈,只能低声道:“黑林!”
齐地乃指后世的山东省等地,这夏秋之时的齐地山野珍馐,所涵盖的范围相当之大,一时间在场之人不论尝与未尝,都无法猜出卫鞅所指究竟何物。wwW、QUaNbEn-xIAoShUO、COm
卫鞅见金袖美侍点头微笑,当即笑道:“这最后一味烹走狗,名虽不雅,但寓意深远,尤其是以秦国凤酒作为引头,更是天成之作。美食当配美酒,洞香春内可有秦酒,吾等当共饮一爵,谢此美味佳肴。”
白伯也自接口道:“不错,若无先生提醒,老夫也不曾品出这内中竟有秦凤酒入味,来人,且上秦国凤酒。”
卫鞅略略思索,却是笑道:“宋国出自殷商后裔,品性锱珠必较。这宋酒却是淡酸淡甜,绵软无神,与宋人之品行反差极大,不饮也罢。”
紫袍老人听闻面色微忿,辩驳道:“以国论,宋人不务虚名,崇尚实力,锱珠必较不假。可以人论,宋人得殷商遗风。深谙美食佳酿之道,所酿之酒,中正醇和,普天之下无酒可与之比拟。公子如此鄙视宋人宋酒。只怕持论偏颇过甚!”
易云却是摇头笑道:“这中席配饮,所用乃是我一品轩秘制的‘玉液’酒。此酒脱胎于秦凤酒,先生少待可品评之!”
也在这时,突有一名坐在外席的葛袍老者手持一爵长身而起,却是笑道:“若论酒之肃杀凛冽,赵不如燕耳!先生可是赵国人?”此老话才出口,便听见主楼之中便立时有数人起身喝彩,景监一笑,却是向吴狄低声道:“好戏来了!”
吴狄来前曾听景监介绍过洞香春种种,知道此地论战之风甚强,事无巨细,士人们都喜牵强附会,从点滴小事之中谈论概以各国头上。就比如说现在卫鞅说赵酒好话,这便引来了燕国人地强烈民族自豪感,这便要跟他论酒。
那白庖面色发窘,却也是低声回道:“小小中庶子,何时又懂得庖厨之艺?”
卫鞅面露谑笑,却是道:“不会做,只会食。”
也在这时,却听易云使人鸣钟,便有侍女流水一般穿梭入内,见一碟碟的凉菜流水一般送上,将桌面摆的琳琅满目,而席上正中烹煮香肉地方鼎也不退下,却是将一小盆炭火放至鼎底,并取过一爵酒水倾倒入内,不一会便见鼎内汤汁翻滚,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特别浓烈的香味。
<L.交代要注意的卫鞅,不知为何,嬴玉只觉此人看起来特别的顺眼,不知不觉竟然看的痴了。听到吴狄低呼,这才愕然醒过神来:“喔!三……”
“嗯哼!”吴狄听的嬴玉竟是要将“三哥”二字脱口而出,当下低哼一声稍做掩饰,这便道:“快把碟中食物吃了。便要开中席了。”
<.取食不表。这头席的炖肉虽然有九品之多,但分配给每人地一方炖肉并无多大。至多长宽比一枚鸡蛋并列大不了多少。因此九品过后,肚内剩余空间也是相当的大!
洞香春内藏酒自然齐全,不一会便有侍女送上秦国风酒,众人满饮一爵。
吴狄此次特别净面剔须前来安邑的目的,乃是有三件要事需办:一是去齐国接回名医秦越人和探寻孙。二是设法将法家大拿慎到请去秦国。三便是实地接触一下卫鞅,看情况判断这卫鞅会不会继续按照历史轨迹前往秦国。卫鞅按照历史发展自行前往秦国当是最好,如果情况有所改变,那么吴狄就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坑蒙拐骗了。
初见卫鞅,吴狄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只有三个字可以用之描述,那便是:小白脸。

